外国语文

Foreign Language and L iterature

Dec.,2009

Vol.25　No.6费尔克劳夫的批评话语分析思想论略

纪卫宁1　辛　斌2

(11青岛农业大学外国语学院,山东青岛　266109;21南京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江苏南京　210097)

提　要:费尔克劳夫在批评话语分析研究领域影响深远,对他近20年关于批评话语分析的研究成果进行了回溯和归纳,解读了其辩证、建构的话语观和贯穿其话语分析思想的核心概念,厘清了其不同阶段话语分析模式的变化,并对其批评话语分析的思想进行了批判性评价。

关键词:建构;辩证;话语秩序;互文性

中图分类号:H31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14(2009)06-0021-05

On Fa i rclough’s Theory of Cr itica l D iscourse Ana lysis

J I W ei2ning　X IN B in

Abstract:Faricl ough has been cast great influence on the research of 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This paper revie ws and concludes his achieving in the field of 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 during the recent nearly t w enty years,analyses his con2 structive and dialectic vie w of discourse and key concep ts,clarifies the changes of his analytic models in different peri ods, and finally gives critical comments on his whole theoretical system.

Key words:constructi on;dialectic;orders of discourse;intertextuality

　　11引言

费尔克劳夫是批评话语分析(Critical D iscourse Analysis)的领军人物,自20世纪80年代初开始致力于批评话语分析的研究,出版和发表了大量的专著和文章,在国外话语分析尤其是批评话语分析领域产生了广泛的影响。我国国内对费尔克劳夫话语分析思想的解读仅见于零星的介绍中,且只限于对其早期思想的阐释,对其最近的话语思想的发展没有涉及,更缺乏对其话语分析思想的整体把握。本文对费尔克劳夫自19年迄今出版的著作和发表的文章进行了回溯和归纳,梳理了不同阶段其话语思想的变化,阐明并批判性地评价费尔克劳夫话语分析思想的内容和特点。虽然本文尝试全面把握费尔克劳夫的话语分析思想,但不是事无巨细地以介绍费尔克劳夫的作品为目的,而是围绕其思想的核心内容进行阐述,以对其话语分析思想进行框架式的厘定。

　　2.建构、辩证的话语观

话语这一术语在不同的学科中理解是不同的。我们大致可把话语的理解分为两种。一种是语言研究中普遍采用的观点,把话语看作是人们在真实的社会语境中进行交际的社会行为和社会交际;另一种是后现代社会理论普遍采用的观点,把话语看作是对现实的社会建构,是知识的一种形式。费尔克劳夫对话语的理解糅合了上述两种观点。他把话语看作是一种社会实践,是一种行为方式,但同时认为这种行为方式是社会和历史情境中的行为方式,与社会的其他层面有着辩证的关系。他认为社会生活是各种社会实践互相交织的网络。话语只是社会实践的一个要素(mo ment),与其它社会实践要素(行为与交际、社会关系、物质世界等)处于辩证、互相内在化(internal2 ized)的关系(Faircl ough,2003)。费尔克劳夫这里所说的辩证关系是指话语不仅受社会实践的制约,同时也具有建构性。他认为社会世界和个体是被言语实践不断建构的,语言不是客观实在的反映,而是建构的积极媒介。因此对话语的关注不是要从话语中透视出某种客观实体的存在,而是要分析话语如何不断建构社会世界。在建构的过程中,语言实现着各种各样的功能,产生各种各样的后果。话语具有构建社会身份、社会关系以及知识和意义体系的作用。话语的构建性通过两种方式实现:常规性和创造性。常规性的构建方式是指话语实践再生产已有的话语结构,维持现存的社会身份、关系和知识信仰体系。创造性的构建方式是指话语通过创造性地运用结构之外的语词来改变话语结构,从而改变原有的社会关系、身份和知识信仰体系。无论是创造性还是规约式的构建都依赖于社会语境,依赖于语言在其中的功能。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费尔克劳夫所说的话语除了这种抽象的意义上所说的话语(作为社会实践的话语),有时也被用来指某一具体领域的话语的使用,如政治话语、商业话语等,也可被用作可数名词,指最具体的话语的运用,即言说的方式,或从具体视角表达经验意义的方式。也就是说,费尔克劳夫所说的话语即指那些语言中实实在在的现象,同时又是对那些现象的高度概括。

　　31话语分析思想的理论来源

费尔克劳夫从辩证、建构的视角来看待话语,在很大程度上就框定了其研究的焦点:概括地说,他的批评话语分析是关于话语和其他社会实践因素之间辩证关系的分析,主要关注当代社会生活的激烈变化,探讨话语在社会变化过程中的体现及作用。他的批评话语分析不是以语言的内在结构和功能为最终目标,而是通过语言剖析社会生活中各种实际问题,如话语的商品化、全球化、新资本主义等。费尔克劳夫(2003)把自己的批评话语分析看作是社会语言学的一部分。他认为话语在社会的发展变化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话语既反映社会文化的变化,又促进社会文化的变化。话语分析是揭示社会问题,进行社会研究的有效途径。

Faircl ough的批评话语分析走的是一条兼容并蓄,超学科的研究道路,是在批判性地吸收别人理论,糅合语言学和社会理论的精华而成。在语言学理论上,他的批评话语分析与Halliday的系统功能思想有着密切的联系,其三维分析框架得益于Firth、Halli2 day的关于语言的多层次系统观。他强调批评话语分析包括文本的语言学分析、还包括更广阔的社会文化语境分析,而这正是Firth、Halliday的语言系统思想的核心。另外,他认为话语具有构建知识和信仰体系、社会关系和身份的作用。该观点受益于Halliday 关于语言的三大功能观,所不同的是他把话语的人际功能分为了关系和身份功能,他说的构建知识和信仰体系的功能就是Hallially所说的概念功能。在社会理论上,费尔克劳夫的话语分析思想则广泛吸收了当代西方社会科学思想,一方面吸收了西方马克思主义中的葛兰西、阿尔杜塞的批评社会理论;另一方面,秉承了符号、语言和话语理论领域后结构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传统。此外还借鉴和发展了金和批评现实主义的哲学思想。费尔克劳夫话语分析思想最突出的特点之一就是努力把这些社会理论思潮的各种要素综合到他的话语分析中去。福柯的话语秩序理论,Berstein的再语境化、框架、分类等概念,金的互文性,Bourdieu的场(field)理论和社会理论学家柏瑟、哈贝马斯等的观点等都为其解读话语和社会实践之间的辩证关系提供了思想火花和理论支持。但费尔克劳夫不是被动地吸收他们的理论,而是批判的继承。他与社会理论家们的最大区别是他提供了以文本分析为基础的系统的理论模式和方工具,通过具体的文本分析来揭示话语和社会文化实践之间的关系,将语言学理论和社会理论有机地结合了起来。

　　41核心概念

在费尔克劳夫的批评话语分析理论中,金的互文性理论和福柯的话语秩序理论占据非常重要的位置,也可以说,费尔克劳夫的话语分析思想是以话语秩序为面,以互文性为线展开的。话语秩序和互文性两个概念构成了其话语分析思想的核心,也是我们解读其话语分析思想的首要前提。

411话语秩序

话语秩序这一概念来自于福柯。福柯在1970年的《话语的秩序》一文的演讲中强调了话语系统的约束力,证实话语生产总是按照一定程度受到控制、选择、组织和分配。借用福柯的观点,费尔克劳夫(1992)把话语秩序看作是以具体方式交织在一起的社会实践所构成的社会秩序在话语层面的体现,也是在具体社会领域使用的所有体裁和话语的集合。话语秩序既是结构又是实践。它控制交际中体裁和话语的使用,设定什么样体裁和话语可用,规定什么可说、不可说。

费尔克劳夫利用话语秩序的概念来考察话语实践。社会机构或社会领域的话语秩序由所有在该领域内使用的话语类型构成(如学校这一机构领域可包括教室话语类型和操场中所使用的话语类型)。话语秩序的核心是突出话语类型的集合中不同话语类型之间的关系,考察不同话语类型在具体的文本中是维持严格的界限,还是混合在一起。同样的情形也适用于不同话语秩序之间的关系。不同话语秩序可能互相重合、混杂在一起,也可能严格维持各自的界限,坚守在各自被应用的领域。换句话说,话语秩序不是封闭或僵硬的,而是开放的、不断变化的。每一个话语事件(discourse event)都以社会实践的方式对话语秩序进行再生产或挑战。话语事件不仅再生产话语秩序而且通过创造性的语言使用(语言的使用者以新的方式从其他话语秩序中吸收不同的体裁和话语)改变话语秩序。因此,话语秩序和话语秩序之间的界线是不断变化的。当话语实践以传统的方式混合在一起意味着话语秩序的稳定,话语实践以创造性的方式混合则意味着话语秩序的改变。话语秩序内部或话语秩序之间界限的重组是社会和文化的变化在话语层面上的体现。这些界限有时也是权力斗争和矛盾的焦点、潜在的文化霸权斗争的领域,在领域内,控制集团努力强调和维持他们内部和它们之间具体的结构(Faircl ough,1995:56)。他认为某种具体的话语秩序会暂时处于霸权地位,维持现有的权力关系并使之合法化。但是这种霸权总是不断受到挑战和对抗。处于霸权地位的话语秩序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取决于当时社会的权力关系和社会变化发展的主要趋势。权力关系的改变所导致的话语秩序的变化反过来又会影响社会权力关系的改变(Faircl ough, 1992)。

412互文性

费尔克劳夫话语分析的中心课题是研究话语的变化,而这一任务是通过“互文性”(intextuality)的视角实现的。互文性是费尔克劳夫话语分析思想的另一核心概念。费尔克劳夫(1992)认为,当不同的话语和体裁呈现交织在同一个交际事件中就会产生互文性。通过话语新的组合和交织,话语秩序内部和话语秩序之间的界限发生变化,这种创造性的话语事件既是话语和社会文化变化的信号,又是话语和社会文化变化的驱动力。互文性可被当作工具来分析话语秩序是否发生了变化。通过互文性的分析,分析者可以观察到话语的再生产(没有引用新的要素),也可以通过话语新的结合来探究话语的变化,观察话语秩序是否发生了变化,进而将话语秩序的变化与社会文化的变化联系起来。这样“互文性”就连接了话语实践和社会实践、实现了通过语言来研究社会的终极目标。

费尔克劳夫认为互文性是文本的一个基本特征,任何文本都不同程度地与其它文本或话语发生联系。与强调互文性的变化性的后结构主义者Fiske(1987)不同,他认为互文性具有稳定性和不稳定性双重性质,既具有持续性,又会产生变化。当不同的话语以新的方式结合的时候,变化就会产生,而这种变化是社会文化变化的标记和驱动力。话语实践具有无限创造的可能性:体裁和话语可以无休无止的结合和再结合,但这种创造性会受到权力关系和权力斗争的状况所(Faircl ough,1992:134)。特定时期的某一特定互文话语的状态,即它包括哪些话语形态以及这些话语形态之间存在什么样的关系,取决于当时的意识形态国家机器(ideol ogical state apparatus)中的意识形态斗争状况。霸权斗争相对稳定,创造的可能性会受到很大的局限。霸权争斗越突出,话语层面上的体裁和话语的混合交融就会越明显。

话语秩序和互文性这两个概念勾勒出了话语分析思想的核心内容:概括的说,话语是有秩序的,话语可以再生产原有的话语秩序,也可以创造性的使用话语来改变原有的话语秩序。话语秩序的变化是由社会权力关系的变化决定的,也是社会变化的标记。对话语秩序的变化的分析可以通过互文性的视角实现。互文性的分析把话语秩序的变化和社会文化的变化连接了起来。

　　5.话语分析模式的演变

辩证、建构的话语观奠定了话语分析思想的基础,话语秩序和互文性形成了话语分析理论的主线。但费尔克劳夫的话语分析思想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不断发展和完善的。大致说来,他的分析模式经历了三个阶段:以权力和意识形态为目标的早期阶段(19),以话语和社会变化为目标的成熟阶段(1992、1995),以及以全球化为目标的第三阶段(1999、2003,2006)。

费尔克劳夫早期的话语分析模式以权力、意识形态为分析目标。在L anguage and Po w er一书中,费尔克劳夫指出,语言不是透明的中介,它具有意识形态的性质,是表达意识形态和权力的工具。语言、权力和意识形态之间的关系是隐含的,话语分析的主要目的应该是使语言、权力、意识形态之间的关系透明化,揭示社会关系体系中隐藏的决定因素以及它们对体系的隐含影响。在这种话语观的影响下,费尔克劳夫把文本、交际、社会语境看作是话语的三大要素。依据三大要素,将话语分析相应地分为三个维度:对文本的描述、对文本和交际之间关系的阐释(inter p reta2 ti on),对交际和社会语境之间关系的解释(ex p lana2 ti on)。这也正是国内许多学者引述颇多的费尔克劳夫的“三维分析法”。在这一模式中,文本的描述是一切分析的出发点,具体的分析在词汇、语法、文本结构三大方面展开,每一个方面又从经验价值、关系价值、表达(含义)价值三个角度进行分析。阐释层面关注话语的生产和阐释过程以及他们对常识性假设的依赖,是描述和解释层面的中介。解释层面则关注话语与斗争过程和权力之间的关系。费尔克劳夫这一时期的话语分析模式勾勒了话语和社会语境之间的关系,强调任何的话语分析都离不开对社会语境的解读。虽然此后的分析模式有了较多的变化,但始终没有脱离这一基本论点。

进入成熟期后,费尔克劳夫(1992,1995)对早期的三维分析法进行了修正,分析目标也从权力与意识形态转向了话语与社会变化。他认为话语和社会结构之间的关系是辩证的,一方面话语是社会的一部分,社会结构决定话语的变化,话语的变化是社会和文化的变化在话语层面的反应。另一方面,话语对社会文化的变化产生影响,有助于社会的发展和变化。因此,在这一时期,费尔克劳夫把他的批评话语分析的方法看作是“研究社会变化的方法”(Faircl ough, 1992:1),并认为批评话语分析应该关注一个具体时期话语的社会秩序的变化,关注在社会变化的开始、发展和巩固的过程中话语所扮演的角色或所起的作用,揭示现代社会中特定社会趋势和特定话语秩序之间的关系。

费尔克劳夫(1992,1995)以早期的分析框架为基础提出了分析话语变化的模式。在新的模式中,他把任何“话语事件”看作是一个文本、一个话语实践(文本生产和消费)的例子、一个社会实践的实例(Fair2 cl ough,1992)。话语分析也相应的在三个向度上展开:文本、话语实践、社会实践。文本向度是对文本内容和形式的语言学分析,主要分析词汇、语法、语义以及语篇组织中的连贯性和话轮转换。话语实践分析注重文本生产者如何利用已有的话语和体裁来创作文本,以及文本接受者如何运用已有的话语和体裁知识来消费、解读文本,它关系到对文本生产和解释的社会认知。社会实践向度关注社会分析,将话语置于意识形态关系中,分析话语实践是否再生产或重新建构已有的话语秩序,以及其对于社会实践产生了什么后果,揭示意识形态和霸权以各种方式对话语的介入和话语对意识形态和霸权的维护、批判和重构作用。与早期的模式相比,这一时期的分析目标、分析的视角和侧重点都发生了变化。更重要的是,分析模式变得更加系统而具体,费尔克劳夫列出了详细的分析清单,对每一向度有哪些主要的分析工具和方法都进行了教科书式的解释(费尔克劳夫,1992:225-240),这标志着费尔克劳夫的批评话语分析进入了成熟期。但这一时期仍停留在对话语和社会实践关系的解释上,没有体现批评话语分析“干预社会实践和社会关系”的理念(Faircl ough&Wodak,1997)费尔克劳夫(1999,2003,2006)又进一步发展了其话语分析的模式。他把批评话语分析定位为社会语言学的一部分。如果说前两个阶段费尔克劳夫的话语分析是从语言学中尤其是功能语言学中汲取营养,这一时期则更多地是从批评社会科学中汲取养分,强调批评话语分析解决社会实际问题,参与社会变革的使命。在这一阶段,费尔克劳夫借鉴Vol osinov 的理论,从全新的角度看待话语,把话语看作是社会实践的一大要素(Mo ment),研究主题也转向全球化和新资本主义(1999)。在2003年的A na lysizing D is2 cou r se一书中,他对话语的理解更为精炼通达,指出话语既是保守的又是创造性的。他用话语秩序来表示话语的相对稳定性,用篇际互文性的概念来表达话语的创造性。这一时期的话语秩序的内容发生了变化,除了原来的体裁和话语,增加了风格(style)这一成分。他把体裁归于行为方式,话语归于表征方式,风格归于存在方式,通过体裁把文本与社会事件联系起来,通过话语将文本与外部世界联系起来,通过风格将文本与社会事件中的人联系起来,并形成文本的三大意义表达方式:行为、表征、认同(identificati on)。以此为基础,费尔克劳夫把话语分析模式简化为文本分析和社会分析两个层次。文本分析包括语言学分析和互文性分析,首先分析文本的三大意义表达方式:行为、表征和认同,分析他们是如何通过文本中的词汇、语法等形式表现出来;其次分析文本中采用了什么体裁、话语和风格,以及他们作为话语秩序的组成部分又是如何连成一体的。而社会分析则主要指话语秩序的分析。客观地说,最近阶段的分析模式具有较高的操作性,这是在以往模式上发展的结果,充分体现了费尔克劳夫与时俱进的精神。

以上我们梳理了不同阶段费尔克劳夫话语分析思想的变化。可以看出,虽然费尔克劳夫话语分析思想及模式处于不断发展、完善中,每一时期的研究主题也有所不同,但他的话语分析至始至终以文本分析为取向,遵循着话语和社会实践辩证相关这一主线。他的分析模式清楚地描画了语言和语境之间的关系,强调文本不能孤立地进行分析和理解,必须置于其他文本网络的关系中以及与社会语境的关系中进行分析。这种分析模式从语言的微观层面出发,围绕文本的互文特性是如何通过文本的语义、语法和词汇特征在文本组织的各个层面体现展开,通过话语秩序把抽象的社会结构与具体的社会事件联系起来,从而把语言分析和社会分析有机地结合了起来,为通过语言探究社会提供了很好的切入点。

　　61简评

话语分析领域方法众多,而大多数方法要么只注重语言特征分析,忽略社会理论,要么注重社会理论研究,而忽略文本分析。费尔克劳夫从辩证、建构的语言观出发,打通了语言学与其他社会科学的联系,提供了整合人文科学和社会科学的基本原则,为社会学、媒体、政治、教育、经济等领域的研究提供了以文本为基础的实证研究方法,将理论与实践、语言与社会分析互相割裂的两个方面有机地结合了起来。这种超学科(transdis p linary)的研究手法既丰富了社会科学的研究,也为话语分析的研究扩展了航道。费尔克劳夫的话语分析模式具有较强的操作性,为研究话语变化以及辨识特定文本中不同的话语和特定文本中话语秩序的各个成分提供了一个全方位的策略。他的话语分析模式是C DA的学派中最系统和完善的(B l o mmaert,2005),为大众语篇的研究提供了非常有价值的参考成果。

但费尔克劳夫的话语分析思想同时存在许多值得商榷的问题。首先,费尔克劳夫认为话语具有建构性,这就意味着分析者对话语的分析也会受到分析者的知识结构、身份、地位、世界观的影响,从而使分析的结果不够客观。这是所有的社会建构论者所面临的问题。从表面上看,费尔克劳夫的C DA似乎没有陷入这一悖论之中,因为他区分了意识形态的话语和非意识形态的话语(Faircl ough,19),认为从原则上讲研究者能够生产出非意识形态的话语。但是如何区分意识形态的话语和非意识形态的话语?谁又能够完全、脱离话语建构的世界来进行这种区分?费尔克劳夫没有对这些问题做出回答。

其次,费尔克劳夫强调话语参与构建社会身份和社会关系,但很少涉及文本参与者的社会心理层面的论述。虽然不能说他完全忽略这个方面,但这至少是其理论中最薄弱的地方。这一缺陷直接导致缺乏对文本消费的关注。尽管他明确提出话语事件分析包含文本生产和文本消费两个方面,但在实际的分析中几乎没有具体涉及如何分析文本消费,从以上分析模式的论述中我们也可以看出,他的分析大多围绕文本分析,通常的做法是从具体的文本的语言学分析出发,审查文本中的互为话语性和互文性具体体现在那些方面,看这些互文特征再生产了某领域的话语秩序还是改变了该领域的话语秩序,进而联系相关社会文化语境对问题进行解释,这些都是对文本生产进行的分析,而没有涉及到文本消费,这不能不说是其话语分析的另一个缺陷。

最后,Faircl ough的分析模式几乎没有对社会事件的纵向、或历史的分析,只注重横向分析。虽然Faircl ough在话语分析强调文本的历史背景和文本互文性分析,但要实现对社会变化特征进行系统批评的目标来说,真正的历史分析是必不可少的。

　　71结语

费尔克劳夫的批评话语分析自诞生以来,在批评别人的同时,也遭受到众多的批评。其中许多批评合情合理,许多则有失公允(辛斌,2005:165-173)。从原则上说,如果一种理论没有遇到任何挑战或与所有理论都和平共处,那么这种理论恐怕就不会有生命力,更不会有什么影响力。虽然Faircl ough的话语分析模式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其对话语分析的影响是深远的,也为我们提供了许多有益的启示。话语和话语分析本是舶来品,在众多学者呼吁话语研究“本土化”的感召之下,我们可以把费尔克劳夫的话语分析思想置于当代中国社会的大背景之下,挖掘其话语分析思想于当代中国社会的价值,如当代中国的行业、社群和阶层的话语与社会变迁之间的辩证关系,以及反映中国重大社会现实问题或现象的当代中国话语都是值得探讨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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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09-10-10

基金项目:山东省软科学项目“社会转型时期行业话语的商业化研究”阶段性成果之一,课题号:2008RK B179

作者简介:纪卫宁,女,青岛农业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博士生,主要从事话语分析与语用学研究。

　　辛斌,男,南京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语用学与篇章语言学研究。

责任编校:李伟民下载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