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型模式研究

张聪群

(宁波大学商学院,浙江宁波315211)

注:本文是浙江省教育厅科研项目(项目编号:Y200804650)、2009年宁波大学学科招标项目(项目编号:xk w09128)的成果。

收稿日期:2009-10-10

作者简介:张聪群(1965-),男,陕西长武人,宁波大学商学院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中小企业管理。

①　在浙江省部门,一般将产业集群称为“块状经济”。本次调查的统计范围以县(市、区)为基本单位、工业总产值5亿元为标准。在此之前浙江省经济贸易委员会对产业集群所做的调查均以工业总产值1亿元为统计标准。

　　摘要:企业转型是企业在生命周期内发展方式重大变革的过程。集群内的每个中小企业都“嵌入”在特定的网络结构之中,每个企业都很难孤立地实现转型,因此,应将中小企业置于集群网络之中探究其转型模式。从产业集群的视角分析,抱团转型和联动转型是浙江中小企业转型的主要模式。

关键词:产业集群;中小企业;企业转型;转型模式中图分类号:F27912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7685(2009)12-0126-05　　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企业变革实践在经历了“重组”、“再造”两大变革热潮后,于90年代中后期进入到以“转型”为主流的变革时代,越来越多的企业选择“转型”作为谋求企业复兴或实现持续成长的一种重要手段。以中小企业为主体的产业集群既是浙江经济的特色,又是浙江优势产业和区域经济的主要支撑。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带来的经营环境的巨变对浙江中小企业产生巨大冲击,不仅发展减速、亏损面增大,而且一批中小企业处于停产和半停产状态,甚至濒临破产。因此,本文以中小企业转型为主线,探索浙江中小企业应对危机、走出低谷的措施。

一、产业集群是浙江中小企业的组织载体浙江省是以中小企业为主的制造业大省,2007年中小企业占全省企业总数的99.98%,工

业增加值占85%,中小企业的竞争力一定意义上代表浙江经济的竞争力。从空间特征来看,浙江中小企业具有空间集聚的特点,形成了各具特色的产业集群。据浙江省经济贸易委员会的调

查,①

2007年浙江产业集群有462个,实现工业总产值2.52万亿元,占全部工业总产值的53.4%;从业人员674.5万人,占全部工业从业人员的47.8%。其中,工业总产值在10亿元以下的有100个,占总数的21.6%;工业总产值在10～50

亿元的有250个,占总数的54.1%;工业总产值在50～100亿元的有53个,占总数的11.5%;工业总产值在100～200亿元的有37个,占总数的8.0%;工业总产值超过200亿元的有22个,占总

数的4.8%,超过300亿元的有14个,占总数的3.0%。[1]

产业集群作为一种空间产业组织,以特

色优势产业为支柱,以中小企业为主体,成为浙江制造业的显著特色。在此基础上,形成了一批全国性的制造中心和重要的产业基地。

浙江中小企业以传统加工制造业为主,资源和市场“两头在外”,对外贸易的依存度高达52%。浙江中小企业不仅要承受国际金融危机、

中国经济结构调整和经济周期的三重叠加影响,还面临各种贸易壁垒和贸易摩擦增多、原材料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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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企业转型的内涵与模式

由于研究视角的差异,对企业转型的认识也存在分歧。学者们从组织变革、战略管理和企业成长的视角对企业转型问题展开了研究。

第一,组织变革的视角。利维和迈瑞(Levy and Merry,1986)认为转型是企业为求生存,在构面上发生重大变化,包括组织使命、目标、结构及企业文化等,即“第二阶变革”,是一场多构面、多层次、定性、不连续、逻辑跳跃式的组织变革。[3]辛恩(Shaheen,1994)认为,转型指当企业组织在价值、形态、表达、技术及行为等项目的移转,让组织架构具备弹性化,能实时应对环境的变化,并认为企业转型包括组织文化的重造、组织架构的重组、战略与产品的新定位及企业核心能力的新变化。[4]

第二,战略管理的视角。斯蒂芬・陈(Ste2 phen Chen)指出,企业转型是实施基于核心竞争力的变革,重新选择业务组合和适当的组织结构、流程制度、管理风格、公司文化等。[5]詹姆斯・马丁(JamesMartin)指出,转型是公司为适应环境、提高竞争力,从一条价值链进入另一条价值链,或者说是对公司彻底改造和重建的战略,或者是选择一种新业务类型的过程。[6]

第三,企业成长的视角。文森特和艾琳通过研究证实战略再定位是那些处于衰退期企业实现复兴的一种重要战略,且业务转型处于企业复兴过程的中心地位。[7]克里斯・祖克和詹姆斯・艾伦(2002)提出,企业持续成长必须要有持续不断的主营利润———来自于企业当前的核心业务,但任何业务都会出现利润消失的那一天,企业必须伺机进行业务转型,以实现持续成长。[8]

对寄予中小企业转型厚望的浙江省而言,首先要正确认识企业转型的本质,否则会出现误导。本文认为,转型不是目标,而是变革的过程。企业转型是企业生命周期内,在特定背景下企业发展方式重大变革的过程,其目的是为了获取持续竞争优势和最佳的经济绩效。在企业生命周期中,可以发生多次转型,而并非是企业在衰退阶段或濒临破产时才需要转型。企业发展方式是企业获得竞争优势的各要素的组合,而构成企业竞争优势的要素及其组合的多样性决定了企业发展方式的多样性。

企业转型模式是对企业实施转型方式的概括。国内学者李烨和李传昭(2004)将20世纪80年代以来西方企业转型的主流模式概括为重组式转型、再造式转型、革新式转型和再生式转型。[9]重组式转型是由危机驱动,是技术层面和少量企业员工行为及认知的变革,转型目标是短期效率的改善;再造式转型是由外界环境变化驱动,主要是技术层面的变革,转型是为了短期效率的改善,当然也含一定程度上长期能力的提升;革新式转型是由内部创新驱动,是企业认知及行为的变革,其目标为了提升企业的长期发展能力;再生式转型是由内、外变化驱动,是技术层面、企业行为及认知的全面变革,目标是短期效率和长期发展能力并举。

布卢门塔尔和哈斯普斯劳格把转型模式分为运营改进、企业自我革新和战略转型。运营改进主要是通过流程再造,实现降低成本、简化流程的目标;企业自我革新是通过建立学习型组织,实施持续改进,创造能适应不断变化的组织关系和文化;战略转型是通过拓展新的竞争能力,打入新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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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重新建立核心竞争力。[10]这种概括着重从企业转型的内容而言。

金祥荣根据浙江经济的特点,将企业转型的模式分为两种,即内演式转型和外演式转型。他认为,浙江企业转型有两个方向:一是指内源型的企业如何依托国内大市场实现内演式的转型升级;二是外向型的企业如何依托国际市场实现外演式的转型升级。[11]这种观点是根据企业发展所主要依托的市场而进行的概括。

企业转型都是在特定背景下进行的。企业转型的特定背景与自身的特点共同决定其转型的模式。由于每个企业转型背景的复杂性和企业个体的差异性,决定了企业转型模式的多样性和难以模仿性。

三、浙江中小企业转型模式的选择

浙江中小企业大都位于特定的产业集群之中,由于业缘、地缘、血缘、亲缘、学缘等复杂联系形成的网络结构,使中小企业的行为和战略选择都受制于集群内关联企业的影响。集群内的每个中小企业都是“嵌入”在特定的网络结构之中,每个企业都很难孤立地实现其转型。集群的网络结构对中小企业转型会产生很大影响。因此,对浙江中小企业转型的探讨不能忽视其特定的网络环境,应将中小企业置于集群网络之中探究其转型模式。从产业集群的视角分析,浙江中小企业转型模式可概括为两种:抱团转型和联动转型。

抱团转型主要指集群内的中小企业通过合作研发和联合打造区域品牌,使集群内企业向价值链的高附加值环节转移,实现中小企业的转型升级。低层次产业、低端产品、低加工程度、低增值环节、劳动密集型和传统产业为主是浙江中小企业的产业特征。浙江中小企业大多位于附加值低的制造环节,贴牌生产虽形成了浙江的制造优势,但在新产品开发、营销渠道、打造品牌等高附加值环节比较薄弱,制造优势不能转化为竞争优势。同一个企业生产的西装、领带、袜子或皮鞋,贴上国际名牌的标签,在国际市场上的价格就可翻几倍甚至几十倍。浙江产业集群凭借独特的运行机制,在许多产业和产品上将成本做得很低,将价格压得很低,实现了低成本扩张。但这种粗放的发展方式不仅引发了集群内部的价格恶性竞争,而且在全球竞争空前激烈,竞争焦点日益从价格竞争转向技术竞争、创新竞争的形势下,低成本、低价格的竞争优势难以长期维持。另外,中小企业受资源、能力、规模等因素的局限,单个中小企业从事技术创新、创建企业品牌和产品品牌的难度较大。合作研发不仅能有利于中小企业的产品创新和工艺创新,而且有利于破解制约产业集群技术升级和结构升级的产业共性技术、关键技术、核心技术,从根本上改变低层次产业、低端产品、低加工程度的状况。产业集群中存在大量的工序型企业和零部件加工企业,其产品或服务基本在集群内完成交易,很难创建具有一定国内或国际影响的品牌。整合集群内中小企业的力量,集体打造区域品牌就成为产业集群品牌战略的最佳选择。区域品牌与单个企业品牌相比更形象、更直接,是众多企业通力合作打造的结果,是众多企业品牌精华的浓缩和提炼,更具有广泛、持续的品牌效应。相对区域品牌而言,单个企业的生命周期相对短暂,企业品牌效应难以持续。

联动转型指通过集群内龙头企业的成功转型带动与其配套的中小企业实现同步转型。集群内龙头企业具有技术、资金、品牌等优势,在特定的背景下有动力、也有能力实现转型。同时,龙头企业也嵌入在产业集群网络之中,存在大量的与其配套的协作企业。如,在乐清电器产业集群,正泰的协作企业有800多家,德力西的协作企业有700多家,天正的协作企业有260多家。集团公司主要负责市场策划、产品设计、技术开发、成品组装与检测及生产技术难度高、附加值大,对规模效益敏感的配套产品,众多协作企业分工生产技术要求相对较低、批量小、专业性分工度高的各种零配件和半成品。正泰集团仅有10%的关键部件自己生产,其余的90%由800多家协作企业完成。[12]龙头企业可通过深化分工、加强合作、提供服务,带动与其配套的中小企业实现转型。龙头企业通过改变其在价值链中所处的位置,专注于打造品牌、研发(设计)、营销网络等附加值高的环节,把制造等低附加值的活动外包给协作企业,并为协作企业提供技术支持、仓储物流、后勤保障、管理咨询、检测认证、人才培训等生产性服务,使龙头企业从制造主导型向服务主导型转变,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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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步带动协作企业实现技术升级和管理创新,实现联动转型。

四、浙江中小企业转型模式的实施

产业集群是一种松散的产业组织,抱团转型和联动转型不仅要调动集群内各类企业的积极性,还需要借助地方和行业协会的力量。

(一)抱团转型的实施

集群内的中小企业既存在合作也存在激烈的竞争。抱团转型既要能实现中小企业的抱团,又要能达到中小企业转型的目的。抱团需要找准中小企业的共同需求和共同的利益结合点,转型要求实现中小企业发展方式的转变。技术和品牌不仅是制约中小企业始终停留在低附加值环节和价值链低端的关键因素,也是中小企业难以解决的难题,合作研发、合作创新、联合打造区域品牌是实施抱团转型的具体路径。

1.构建集群内中小企业合作创新的机制。集群内每一个中小企业都是具有利益的市场主体,合作创新必须建立在互利共赢的利益机制之上。利益关系和相互信任是合作的基础。集群内成员间紧密的产业联系易结成一个利益共同体,他们既是近邻又是交易伙伴,重复性交易又增强了他们之间的相互信任,这将有利于双方更好地开展合作。产业集群使中小企业及其他经济主体间容易形成一种相互依存的产业关联和共同的产业文化,并且创建一套大家共同遵守的行业规范。在这套行为规范的指导下,人们相互信任和交流,从而加快了新思想、新观念、信息和创新成果的扩散速度,促使他们在创新中合作,在合作中创新。在产业集群中,企业之间还存在着“血缘、业缘、地缘、学缘”等多种人际联系,企业不仅可依赖于人缘网络形成密致的信息交流通道,低成本地获取创新所需的各种信息,而且这种复杂的人际联系可以为合作创新牵线搭桥,并能在一定程度上制约合作中机会主义和败德行为的发生。[13]

2.培育集群内中小企业合作创新的载体。充分利用集群内外科技和人才资源,加快建设以企业为主体、市场为导向、产学研结合的区域创新体系。要充分发挥地方和行业协会在合作创新载体培育中的指导、组织与协调作用,鼓励地方、行业协会、企业、高等院校与科研院所联合建设实验室、研发中心、技术联盟等创新载体,引导和支持各类创新主体加强原始创新、集成创新和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着力开发专利技术,提高发明专利的数量和比重,同时要加强对专利技术的利用和产业化。地方、行业协会、企业、高等院校与科研院所都是具有不同职能的社会主体,找准各合作主体的目标结合点和利益的“黄金分割点”是实现合作创新的关键环节。对关系产业集群技术升级和结构升级的产业共性技术,要重点发挥地方在公品供给中的作用,整合集群内外的各种资源,联合攻关。

3.集群内各类企业、地方、行业协会联合创建区域品牌。集群区域品牌是集群内的企业品牌集体行为的综合体现,并在更大的范围内形成该区域某产业或某产品较高的知名度和美誉度,是外部化了的区域形象,是一种具有外部经济性和非排他性的公共物品。因此,创建区域品牌需要依靠地方、行业协会和企业等多方面力量,要达成共识,明确各自职责,形成合力;要建立推动、企业主动、行业协会组织与协调的品牌建设工作机制,以科技为先导、质量为核心、企业为主体、市场为导向,实施名牌战略,推动结构优化、产业升级和核心竞争力的提高,全面提高产业集群的整体素质和市场竞争力。名牌产品是区域品牌的象征,区域品牌有赖于名优产品的多寡。区域品牌必须以大量的具有良好形象的名牌产品为基础,因此应充分发挥龙头企业在区域品牌创建中的作用。正泰、德力西、天正商标荣获中国工业电器行业仅有的3个“中国驰名商标”,正泰、德力西、天正、人民4家企业的8个产品被评为中国名牌产品,正泰、德力西双双荣获中国质量领域最高奖“全国质量管理奖”。它们对乐清电器产业集群和“中国电器之都”的区域品牌建设起主导作用。区域品牌建设不仅需要加强自主创新、培育自有品牌,加大宣传力度、塑造品牌形象,更需要加强行业自律,维护区域品牌。区域品牌的公共物品特性给集群内企业带来共享利益的同时,也潜伏着很大的风险,集群内一旦某个企业生产和销售假冒或低劣产品,区域品牌就会贬值,集群内其他企业都可能被株连。乐清电器产业集群、温州鞋业集群在成长历程中都曾因为部分企业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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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质量低劣和假冒行为给区域品牌形象带来了很大的负面影响。加强行业自律,提高产品质量,维护区域品牌形象应成为集群全体企业的自觉行动;地方、行业协会要制定有关质量的地方性法规,鼓励企业采用有关国际标准和国外先进标准,严厉打击假冒伪劣产品,维护市场秩序和区域品牌。

(二)联动转型的实施

联动转型需要依赖集群内龙头企业的带动,也需要集群内广大中小企业主动提升自己、密切配合,同样离不开地方、行业协会的大力支持。

1.着力培育主业突出、核心竞争力强的大企业大集团。龙头企业自身需要构筑和培育一个面向新远景的新的能力结构、业务结构和竞争战略,构筑一个新的管理系统和运营系统,含业绩评估、激励及产品发展与运营等,以确保转型目标的实现。地方、行业协会要在龙头企业的技术创新、品牌建设、市场拓展等方面给予支持和帮助,支持龙头企业创建全国乃至国际知名品牌,鼓励龙头企业依托品牌优势,采取收购、兼并、控股、联合、虚拟经营及委托加工等方式,整合众多无牌加工企业。

2.推动龙头企业彻底转型。龙头企业要在劳动密集型向技术资本密集型、加工生产向研发设计转型的基础上,实现从制造商向解决方案提供商、从市场驱动型向驱动市场型的转型,使龙头企业从依赖有形产品价值的创造转向侧重于服务价值的创造,由被动的适应市场转向引导市场、控制市场。龙头企业基于价值获取方式和发展战略转变的考虑,将原来集成在产品中的知识、技能与其他要素进行分解和外化形成各类高附加值的服务要素,将这些服务功能进行业务化运作,服务于集群内的中小企业,甚至拓展到集群之外,从而使服务成为龙头企业整个业务的主体。龙头企业只有完成这种转型才有能力带动集群内与其协作的中小企业实现转型。

3.完善专业化分工协作体系。构筑紧密关联的产业链,提高产业集群的组织化程度;培育“专精特新”的“小型巨人”企业。要重视发挥中小企业在产业集群中的基础作用,加强对中小企业的支持,实施中小企业成长计划。中小企业要融入龙头企业的分工网络之中,既要精诚合作,又要提升素质、加快自身的管理转型。

4.推进中小企业的社会化服务体系建设。地方和行业协会要推动主要面向中小企业的技术创新服务平台,包括技术研发中心、生产力促进中心、质量检测中心和科技孵化基地的建设。支持发展技术评估、技术咨询、技术服务、专利代理、科技信息等技术创新中介服务机构,为实现联动转型提供专业化、系列化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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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晓　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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