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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汉卿剧作中的三个妓女形象浅析

孙　媛

(中国传媒大学影视艺术学院,北京100024)

摘　要::在元代伟大剧作家关汉卿所作的十二本“旦本戏”中,有三本以地位低贱的歌妓为主要描写对象。关汉卿用与传统文人不同的观点和视角来关照妓女群体,歌颂了她们为争取爱与被爱的权利所进行的挣扎和斗争,展示了妓女群体痛苦而美丽的内心世界,并从中寄寓了关汉卿的生活理想和对黑暗社会的抗争精神。

关键词:关汉卿;妓女群体;挣扎;抗争

中图分类号:I 207137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225409(2006)1020087202

收稿日期:2006205230作者简介:孙　媛(1973

),女,哈尔滨人,硕士研究生,从事戏曲学研究。

　　在伟大戏剧家关汉卿现存的十二本以女性为主

角的“旦本戏”中,《救风尘》、《谢天香》、《杜蕊娘》三本是以妓女为主要描写对象的。关汉卿用与传统文人不同的观点和视角关照妓女群体,倾注笔力描写了地位低贱的下层妓女的悲欢离合和喜怒哀乐,更挖掘出了这些风尘中的奇葩痛苦灵魂中的闪光点和蕴藏的力量,展示了她们细腻生动的心灵世界,歌颂了她们为争取爱与被爱的权利、追求正常而健康的家庭生活而进行的挣扎和斗争。

侠肝义胆赵盼儿

《赵盼儿风月救风尘》是关汉聊的喜剧代表作,内容是写赵盼儿为救助风尘姐妹宋引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智用风月手段斗垮了周舍。关汉卿笔下的赵盼儿侠肝义胆、富有智谋,被称为中国文学史上的第一个“侠妓”。

剧中的宋引章是一个涉世未深的风尘女子,被周舍的甜言蜜语和虚情假意所蒙骗,不顾与痴情老实的安秀实早有的婚约,满腔热情想要嫁给周舍。当赵盼儿从安秀实那里知道了这件事时,看透世事、富有生活经验的赵盼儿力劝宋引章不要上当受骗,可是宋引章被周舍的外表所迷惑,执意要嫁给周舍。果然进门就被周舍“打了五十杀威棒”,“朝打暮骂”,“看看至死”。宋引章这时后悔无及,赶紧托人捎信,求赵盼儿来救援。赵盼儿并未计较当初宋引章曾说过的绝情话,她理解和自己一样以卖笑为生的姐妹的苦难,势单力薄的赵盼儿决定巧用风月手段智救落难的风尘姐妹。

在与势力的抗争中,赵盼儿始终站在矛盾

的主导方面,充满信心地主动出击。她见到周舍后

解释过去是因为妒忌心而不让宋引章嫁他,如今是为了思念他弄得”不茶不饭”取得了周舍的信任,她又暗中指使宋引章假意吃醋来叫骂,借此向周舍提出必须休了宋引章才能再婚。狡猾的周舍虽对赵盼儿怀有非分之想,但又怀有戒心,怎奈赵盼儿智高一筹,见机行事,虚与委蛇,一步步打消了周舍的戒心,终于攥得了休书,拯救了宋引章,在斗争中取得了彻底的胜利。

《救风尘》中塑造的侠妓赵盼儿的生动形象,历来为评家所推崇。赵盼儿虽然是个地位低贱的妓女,也对妓女的不幸命运有着清醒的认识,但是她并不因此而低估自己的力量,不屈服于压迫者的淫威,为搭救和自己有着同样身份和命运的姐妹,赵盼儿勇伸援手,用超人的智谋和勇气战胜了远比自己强大的敌手,不愧“侠妓”之称。

才貌双全谢天香

《钱大尹智宠谢天香》写北宋词人柳永与上厅行首谢天香相爱,后柳永赴京赶考,郑重委托任开封府尹的故友钱可照顾谢天香。府尹钱可爱惜谢天香之才,假意娶她为妾,使其脱离乐籍。在钱府三年,钱可对天香秋毫无犯,最终使得柳、谢二人成婚。关汉卿通过这部剧作,热情歌颂了谢天香的艺术才能,同时也肯定了钱大尹的爱才之心和柳永对爱情的忠贞。

剧中的谢天香虽身处烟花巷中,却有着过人才华。当钱可看到柳永的《定风波》后,赞叹道“好高才也”,而谢天香能在情急之中和曲填词、移宫

2006年第10期(总第34期)

边疆经济与文化

THE BORDER ECONOMY AND CUCT 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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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汉卿在剧中对才女谢天香作了生动刻画。第一折中柳永因为钱可是他“同堂故友”,认为“哥哥看待我比别人不同”,反复五次托付钱可“好觑谢氏”,终于引起了钱可的不满和怒气,认为柳永重色轻友。而谢天香从第一次拜见钱可之后就看出来钱可“好冷脸子”,“这相公不比其他的”,再三劝柳永休去,表现出她看待问题的锐利和很高的见识。在她被迫进入钱府后,因误犯钱可被罚当场赋诗,才华横溢的天香即刻赋诗一首,表达了自己入府后的冷遇和心情,使人更加同情谢天香刚一出场时的感慨:“咱会弹唱的,日日官身;不会弹唱的,倒得些自在”。的确,作为一个地位卑贱的妓女,她的才华不但无处施展,却更加重了她的痛苦。而钱可因“甚爱其才”而成人之美的良苦用心和柳永的对谢天香忠贞的爱情,使人对才貌双全的歌妓谢天香的喜剧结局感到由衷的欣慰。

心性高洁杜蕊娘

《杜蕊娘智赏金线池》写秀才韩辅臣与妓女杜蕊娘相爱,不料鸨母从中作梗,散布流言,因其挑拨而反目,最终解释误会,结为夫妇。关汉卿在剧中刻画了身处下贱却心性高洁的妓女杜蕊娘的形象。　　　　

关汉卿用元杂剧四折一楔子的短小刻画了身处风尘却心性高洁的妓女杜蕊娘的生动形象。随着剧情的发展,杜蕊娘对韩辅臣的认识有一个从爱恋到误解再到和解的过程,但在她性格中贯穿始终的是“心性高洁”这一突出特点。从最初两人共处半年,两心相许时,蕊娘就知道鸨母百般阻挠,不肯许这门亲事,欲让她“淡妆浓抹倚市门,积下金银囤”,蕊娘对此进行了坚决的斗争,毫不妥协。对韩辅臣的出走她明知是被鸨母逐出门去,就是对于鸨母所说“又缠上一个粉头”之类的传言,她也只是半信半疑。但是韩辅臣一走二十多日没有音信,她又不由把这和鸨母的话联系起来,妓女的低贱身份和多年卖笑生涯,她得出的经验是“[仙吕点绛唇]则俺这不义之门,那里有买卖营运,无赀本,全凭着五个字迭办金银。无过是恶、劣、乖、毒、狠”。所见所闻所感,都让她对自己的爱情、婚姻和未来有着强烈的不安全感。所以,她才轻易中了鸨母的诡计,轻信之下她又气又恨赶走了来道歉赔罪的韩辅臣。就在信与不信的矛盾中,在对爱

情和婚姻的渴望与失望的夹击下,她醉饮金线池,惊见韩辅臣出现在眼前时,背叛之辱又涌上心头,“气高”的杜蕊娘带着醉意又愤然离去。待到公堂相见时,聪明的杜蕊娘酒醒之后经过了思考,早已明白自己对韩辅臣的错怪,顺水推舟之下终和韩辅臣和好如初。正因为韩辅臣从来没有移情别恋“另缠上一个粉头”,正是韩辅臣对爱情始终如一的坚持,和杜蕊娘对专一爱情的执著合而为一,才有了后来公堂上的冰释前嫌。

身分卑微却不改变对爱情的执著,地位卑贱却决不对变质的爱情低头。卖笑生涯中遍尝种种辛酸,金钱让亲情都变得冷漠,这一切残酷的现实都没有改变杜蕊娘高洁的心性。

在这三部描写妓女的剧作中,这些遭遇不同,性格迥异的风尘女性有着某些共同的特点。剧中女主人公都是才貌双全的“上厅行首”,有着美丽的容貌和较高艺术修养。自身条件的出色,更使她们产生对自己不幸命运和遭遇的哀叹。她们身处风尘,却早已厌倦卖笑生涯,迫切希望改变现状,弃贱从良,“怎生勾除籍不做娼,弃贱得为良”,“做个自在人”。但与此同时,她们内心有着无以名状的幽怨和伤感,对自己的未来命运充满了担心和不安,反映了她们担心遭受社会欺凌的心态。

在剧中,关汉卿提出了下层妓女如何反抗和无力反抗的严肃问题,在人们在为柳暗花明的戏剧冲突而微笑的同时,也为她们无力把握自己命运而感到辛酸和无奈。因为在大团圆的背后,是妓女们对自己命运的无奈,她们并没有能力和权力选择自己的生活道路,只是在外力的帮助下才如愿所偿,得到向往的幸福。身处弱势的赵盼儿虽然有着高于常人的大智大勇,面对压迫妓女阶层的恶势力时,也只能采取曲折迂回的战术,用风月手段骗得周舍信任,才取得了斗争的胜利,从侧面反映了处于社会弱势群体的妓女阶层的渺小无力。同样,谢天香和杜蕊娘都是在统治阶级如钱可、石好问的帮助下,才和心上人终成眷属。而这种却是现实生活中的意外,更加反衬出了妓女实际命运的悲惨和悲哀。可是,关汉卿在让这些女性经历坎坷、感到绝望后,却让剧情峰回路转,赋予了女主人公喜剧性的结局,让她们也品尝到了生活的甘甜和人间可贵的真情,这饱含了作家对这些下层妓女命运的关切和祝福,体现出关汉卿对妓女命运的人道主义关怀。

这些风尘奇葩在对自己无助命运的哀叹和对黑暗社会的控诉中,流露出对幸福、自由的追求与无比渴望。关汉卿正是在这些低贱而平凡的风尘女子身上寄托了自己美好的生活理想,表现了对黑暗社会的抗争精神。

〔责任编辑:赵云长〕

边疆经济与文化　2006年第10期The Border Economy And Cucture N o110,2006 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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