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是规则的天敌

马　德

中国人热情，讲究“哗啦”一下子一拥而上。比如吃饭结账，一伙人会为争着埋单而在那里撕扯；比如谁家有急事，亲朋好友、左邻右舍登时就会聚拢过去七嘴八舌出主意。几千年的中国历史，差不多是人情交织的历史。好多事成在人情上，也坏在人情上；温暖在人情上，也扭曲在人情上。

在人情泛滥的社会里，最先沦陷的，往往是契约和规则。而且，在这个讲究人情传承的社会里，对规则的破坏，几乎是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的。也就是说，它不是从哪个人开始的，而是从每个人开始的，这就很可怕了。

规则是所有人的事，人情是两个人的事。在利弊的平衡上，所有人是大不过两个人的。因为，所有人的事，就意味着没事。于是，两个人的事就成了大事。人情链条上最私密的投桃报李，就是用瞒天过海的手段，动规则的心眼，挖规则的墙脚。

敢于动多危险的规则，就意味着彼此有多大的交情。对规则的极度漠视，即是对人情的极大认同。

有时候，为一个人把契约崩坏到千疮百孔，换来的依然是彼此间的一拍两散。

一味地迁就和讨好，未必能换来真诚和友爱。好多被人情喂胖的，是贪婪和自私。在人情的温床上，人性的美和丑结伴而来。最后，丑总是略胜一筹，不是因为美输给了丑，而是美纵容了丑。脆弱就在这里：纵容的，往往先败。

讲人情的好处是人人都古道热肠，有情有义有温暖。讲人情的坏处是人情至上，极易操守和公平。

操守混乱的世界，温暖是无意义的。公平缺失的社会，情义是靠不住的。

吊诡的人情，容易成为人前的热闹。人情虚伪化，人世就会多狡诈和奸邪之徒。一个油腔滑调的世界，一定是源于集体的两面三刀。混到这个地步，人情差不多就成了虚情假意的甜蜜招牌和温柔幌子。

契约的世界，不吃这一套，也就不会中这个毒。它以规则的高冷，战胜了虚伪的热闹。

比人情的格局更大的，是道义。群体的道义感，就是一个民族的情怀。

一个有情怀的民族，必然要从人情出发，却不止于人情。为弱者呼号，为贫穷奔走，为自由抗争，为和平斡旋，道义始于温暖和善良，最终抵达正义和良知。

一个不讲人情的群体，道义也会显得呆板。真正的道义，内里是一股子人情味儿，但又远远地超越了这一切。因为人情是互惠的，道义更像是实现一个英雄梦想。

告别“大树进城”，城市治理不妨把眼光放长远

2017年10月，经广东省同意，省林业厅、省住建厅联合发文严禁移植天然大树进城，同时，采挖、运输天然大树也将受到严格管理。文件表示，采挖移植天然大树弊病多，害处大，既违背树木生长规律，难以保证树木成活率和保存率，又破坏了森林资源和生态环境。

把已经长成一定规模的树木采挖、移植到远离其生长环境的区域，一度是一件颇为流行却又违背基本逻辑规律的事。老话说“树挪死，人挪活”，虽然主要强调的是改变对人思想和行为的意义，但其中一个前提也重申了一条最基本的自然规律，以及长久以来人们的某种经验之谈。当然，现代人类的移栽技术也在提高，树挪不一定会死，为了提高挪树的成活率人们还改进了不少办法，比如给新移栽的大树“打点滴”。但问题在于，已经在一处成活并枝繁叶茂的树木有什么必要非要换个地方，从遥远的乡村被移栽到城市？城市需要绿化，准确地说是需要快速看到效果的所谓绿化率，这是“大树进城”一度风靡各地的主要原因。

高歌猛进的各地城市化进程中，与建设、发展速度遥相呼应的，还有城市决策者对政绩的某种迫切心理。楼房建设需要加班加点，作为城市生态环境标志的绿植也恨不得一夜之间就长成参天大树，自然规律毕竟是自然规律，道路两旁新种的树木一时长不到人们的预期，那就从别处挖来现成的繁茂，营造某种绿树成荫的感觉。更有甚者，不同批次的城市决策者根据自身喜好还不惜挖了旧树移新树，“承载了民众的乡愁和情思”的旧树挪走了，能不能活尚且不知道，费尽心思挖来的新树成活率也不高，且必然劳民伤财。广东严禁大树进城的规定其实是在重申一种价值理念和更科学、可持续的政绩观：尊重客观规律，不折腾——无论是自然规律，还是市场规律，都应成为城市管理者需要时刻牢记和谨守的原则和底线。

实现人类居住环境的可持续性和生态改善，不是一蹴而就的使命，当生态城市成为一种政绩考量时尤其需要警惕对树木的“拔苗挖走”，以及城市建设管理的急功近利。禁止大树进城看似主要是一种对森林资源(包括名贵、珍稀树种)的整体普查和保护，更重要的是在于重申一种权力运行的基本原则和底线。“大树进城”往往配套大规模的城市建设和环境改造，类似项目的决策和执行除了部分商业化运作外，主要还是城市管理和决策者的“拍脑袋”行为，广东地方新规严禁大树进城，除了严守大树出口的执法努力外，也要有对追求类似“大树政绩”的制度性拒绝和惩处。城市的水泥马路边一夜之间冒出一株株参天大树，这样的生态环境也不会因此就得到根本性改善。恰恰相反，街道、树木所聚拢着的城市情感和市民精神反倒会因为公共决策的随意性而受到伤害。“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环境生态的改善对于人类居住环境的正向影响和推动已经有非常直观的事迹，但这里的“绿水”首先应当是符合自然规律的活水和经过彻底治理的水资源改观，而非人为圈建的某种景观；所谓“青山”，更不能被人为挖走，成为移栽到崭新、整齐划一城市建筑中的“绿色政绩”。

告别“大树进城”，需要城市建设和管理理念的一次更新，也有望在权力的土壤中种下一棵树，种下尊重生态和自然，谨守权力运行基本规律和常识的观念之树。不让大树进城，更要让城里长出的树木能更好生长，同时留住城市的历史和情感，这需要足够清醒的价值观和权力运行逻辑在其中起作用。

高纸价不是“治愈”过度包装的解药

素材回放

近段时间以来，不少生产厂家和电商都在为“纸”发愁。国庆中秋等节假日，产品销售迎来黄金期，但“疯涨”的纸价不仅抬高了成本，一些商家甚至面临着包装纸箱短缺的窘境。此前每到中秋时节，以月饼为代表的“豪华”包装常常引发人们的讨论。此番纸价的上涨能否终结过度包装，成为业内关注的话题。

过度包装屡受诟病，为何仍能大行其道？除了商家推波助澜外，根本原因还在于“人心”。正是好面子、爱虚荣的不理性消费观念，才让过度包装从不缺市场。如果不能改变“人心”，多高的纸价也难以从根本上“治愈”过度包装。

话题拓展　理性消费　绿色生活　成由勤俭败由奢

原典

某山隅有一老圃，早失偶，惟一女远适他乡。猎者怜其孤，赠以猴。老者爱如赤子，每出必从，不链不掣，而不离不逸。如是五年。一日，老者暴卒，猴掩门，奔其姐，泪如雨。曰：“父死乎？”颔之，乃俱归。老者家徒壁立，无以为葬，猴遍哭于乡，乡人乃资而掩。姐引之去，猴揖谢之，仍牢守故宅，撷果自食。每逢五必哭祭，似念老父养之五年，哀伤殊甚。未三月而僵卧坟间。乡人怜之，乃葬于老者之侧，勒石其上，曰：“义猴之墓。”(《杏林集》)

大意

某山脚下有一位种植瓜果蔬菜的老人，配偶很早就逝世了，只有一个女儿远嫁他乡。有一个猎人同情他没有儿子，就送了一只猴子给他。老人像爱亲生儿子一样爱(对待)这只猴子。每次出门(猴子)都必定会跟着他，不用链子锁着不用绳牵着(猴子)，但(猴子)不离开也不逃跑。像这样过了五年。一天，老人突然死了，猴子关上门，奔到老人女儿家里，泪如雨下。(老人的女儿)问：“父亲去世了吗？”(猴子)点了点头，(她)于是就和猴子一同回去。老人家里很穷，没有什么用来埋葬，猴子哭遍乡野，乡里的人于是出钱款埋葬了(老者)。老人的女儿要带猴子走，猴子拱手作揖谢绝了她，仍然固守着老人原来的居所，每天自己摘果子吃。每隔五天就为老哭一场，好像是纪念老人养了它五年的恩情，很是哀伤。不到三个月，就死在老人的坟墓前。乡里的人可怜它，就把它葬在老人的坟的旁边，为它立了一块墓碑，上面刻着：“义猴之墓。”

启智

做人更应该做有情有义的性情中人。下载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