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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谈text及其相关的一些问题
2025-09-29 22:43:32 责编:小OO
文档
也談 text及其相關的一些問題

    近年來,在西洋文學批評的領域裡,興起了一陣討論所謂 “text” 的熱潮。這股熱潮使得這個意義原本單純的名詞,變成一個極為複雜難懂的術語。最近張漢良先生在《文訊》第十八期中,對該術語有篇相當扼要的解說,尤其對該字三次變換意義的經過,交代得更是清楚。不過,在那一番解釋之後,我認為一些有關 “text” 的複雜問題還是存在,而我們對該字的了解依然不夠完全。正因為如此,所以我也想來談一談這個字及其衍生的一些文學問題。

首先我必須說,今天在中文裡頭,實在很難找到一個字詞可以令人滿意地來翻譯英文 “text” 一詞。把它翻成「正文」或「本文」,會令人想到它與序跋、註釋、附加問題、插文插圖等「副文」的對比。把它翻成「原文」,又讓人想到抄本、譯本、影本等「非原文」。而我們知道,今天所謂 “text” 的問題,並不是正文與副文,或原文與非原文的問題。在想不到好的譯名之前,我暫且在此籠統地把它翻成「文」一個字。

如果 “text” 就是「文」,那麼「文學」便是有關  “text” 的學問。不過,我們必須注意:文 (即 “text”) 有很多種。在《文心雕龍》裏,劉勰說「文」是「與天地並生者」,天地「蓋道之文也」。他又說「傍及萬品,動植皆文」1。這種觀念顯然把宇宙萬物視為一種「文」,而我們日常所謂「天文」、「地文」、「人文」,便是這種觀念的詞語化。有趣的是:在西洋,類似這種觀念好像也很普遍。莎士比亞讓一個角色說:「在自然奧秘無窮的書裡,我能閱讀一點」 (In Nature’s infinite book of secrecy/A little I can read)2。在十七世紀,布朗恩 (Sir Thomas Browne) 有一句話說:「萬物都是造作的 (artificial),因為自然是上帝的藝品 (art)」3。到了浪漫時代,渥茲華斯 (Wordsworth) 等詩人,更把自然拿來與書本相比,而主張自然比書更有潛移默化之功4。這些說法顯然與聖經上「神創萬物」的說法有關:上帝是第一個 (也是最偉大的)作者,宇宙萬物是祂的大傑作,萬物 (尤其人類)是這個傑作的長久讀者。

所以說,如果我們要把「文」 (text) 下定義為「作者創造出來給讀者閱讀的作品」,則第一種「文」可以推至天地萬物 (即自然),那是「上帝之文」,也是劉勰所謂「道之文」。而第二種「文」才是平常我們所閱讀的作品。這兩種文的差別當然很大:前者所用的語言是自然萬物,不是一般的語言,故需要五官及各種第六感來共同「閱讀」它,不是僅用眼睛而已。

講到這裡,我們遇到一個古老的文學問題,那就是:一般文學作品(人類的文)與包括人生在內的宇宙萬物(上帝之文)之間,到底有何關係呢?在西方,從柏拉圖、亞里斯多德以來,一直有所謂「模仿論」 (mimetic theory) 的思想。該思想主張文學(即人類的文)是師法造化、模寫自然(上帝之文)的結果。近來有些人認為文學不見得只是一種對宇宙人生的反映 (reflection),也應該是一種反應 (reaction)。這種論點強調了人透過作品對世界的回應 (response),但卻無法否認人的作品是上帝作品的某種模仿。另外,自古以來,中外也有人認為文學可以潤飾自然、功奪造化。這種思想似乎把人對世界的「臨摹」 (imitation) 提升為「爭勝」 (emulation);但理論上,爭勝是臨摹後的進一步行為(巧奪天工是以天工為基礎的),所以我們始終無法抹煞模仿論的觀點。我們可以大膽地說:人類之「文」的確是上帝之「文」的某種模仿。5

但接著而來的問題是:人類如何模仿上帝的文而行文呢?這就牽涉到創作理論了。西方有所謂的「表現論」 (expressive theory),主張作品是作者心靈的發抒」的確是上帝的地ㄉㄜㄝsecrecy/A little i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這與我們所謂的「詩言志」意義相通6。但作者的心靈從何而來呢?詩中所言的「志」又是如何形成的呢?毫無疑問地,都是從體驗宇宙人生而來,由感受萬物眾事而成的。換句話說,是由接觸上帝的「文」,受其刺激,才引起寫作的反應。在詮釋學漸形發達的今天,我們可以說,一般作家在創作之前,必先「閱讀」(也就是「詮釋」)上帝的作品。而「閱讀」或「詮釋」上帝作品,便是對上帝創作原意的一種體現 (actualization)7。

那麼,上帝創造萬物的原意又是什麼呢?那可能就是國人所謂的「道」,或西方人所謂的「真理」 (truth)。但問題是,常道不可道,真理永遠有待追尋。所以凡是人(包括自以為聰明的作家)都只能不斷地閱讀上帝的作品,不斷地做個別有限的詮釋而已。如果上帝在創世之先,真的有其大計謀 (Great Design),該「天機」也是不可洩漏的。

說到這裡,我們又可分辨兩種不同的「文」了。上帝創世時的心意或計謀,是祂創作的理念根據。那些理念根據是藏在祂的心中腦內(如果上帝也同人一樣,有心也有腦),故可稱為「內文」 (internal text)。而上帝所創出來的世界是根據那「內文」用上帝的語言(即萬物)安排而成的。這語言的安排使得原本「藏諸內、不可見」的「內文」,變成「發於外、很可觀」的「外文」 (external text)。人類無法直接「閱讀」上帝的「內文」,但卻可間接地詮釋上帝的「外文」。

這種「內文」與「外文」的分辨,可以幫助我們進一步了解人類整個閱讀與寫作的過程。為了清楚起見,請先看下面的圖表:

上面的圖表指出三個基本事實:

一、 整個宇宙間充滿著創作(「外文化」)與閱讀(「內文化」)的交替現象。第一層次的創作是上帝依照天意創造世界。此世界成為萬物(尤其人類)第一層次的閱讀對象。第二層次的創作是作家根據自己閱讀世界的了解而創出手稿。此手稿成為編輯者第二層次的閱讀對象。編輯者根據閱讀作家手稿所得到的了解而創出編輯稿,是為第三層次的創作。編稿又成為印刷者閱讀的對象,印刷者的閱讀是第三層次的閱讀。此閱讀產生印刷品,是為第四層次的創作。印刷品為翻譯者、一般讀者、或批評者所閱讀(第四層次),他們閱讀的心得產生翻譯稿或批評稿,是為第五層次的創作。翻譯稿與批評稿又可加以編輯、印刷後重新翻譯、閱讀或批評,因而產生第六、七、八層次的創作與第五、六、七層次的閱讀,如此不斷循環下去。

二、在任何一層次,人類都可閱讀,但不一定要創作(有「內文」不一定就要有「外文」)。可是,任何一層次的創作都是閱讀前一層次之創作的結果(任何「外文」都有「內文」為根據)。閱讀與創作都要透過語言為工具或媒介。語言用在閱讀時,便形成「內文」;用在創作時,便形成「外文」。

三、翻譯者、批評者及一般讀者不一定要看經過編印的書籍,他們可以直接看作家的手稿。同理,翻譯稿與批評稿也不一定要再重行編印始可供他人做下一層次的閱讀。因此,編輯與印刷這兩個閱讀與創作的層次是隨時可以省略的。

上面的圖表還令人想到三個問題:

一、非作家(除了作家以外的人及其他生物)是不是真的只有閱讀或詮釋而無創作呢?比方說,畫家的畫、音樂家的樂譜、雕塑家的雕像、宗教家的經典、科學家的論文及實驗報告等,不也是詮釋世界的產品嗎?那些應該也是某種創作、某種「外文」,只是使用的語言或工具有所不同而已。其實,說得極端一點,一個看花而流淚的行為,對當事者而言,也是一種心靈的表現,也是一種由「內文」變為「外文」的行為。而動物遇火狂奔、含羞草被碰便合起葉子等現象,也是動植物「閱讀詮釋」世界所產生的「讀者反應」,也是一種「外文」。由此觀點來說,世界上的「內文」與「外文」實在多得無可計數。作家的「文」只是其中較特殊的一種罷了。

二、作家在寫作之前,真的只是閱讀上帝的成品嗎?當然不。很多作家是閱讀其他作家或自己以前的作品之後才開始有當前的創作。即使有些作品很明顯地並不直接受到某些其他作品的影響,可是至少我們得承認:除了最早期的一些作家作品以外,後來的每個作家作品都可以說是以往整個文學傳統的產物8。因此,今日的每一個作品,很不可能僅僅是第二層次 (純看世界) 的創作,而可能已牽涉到自古以來干百層次以上的創作了。如果要把今日作家的創作看成純粹第二層次的創作,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把前人的一切理念(內文)及作品(外文)視為「世界」的一部分。

三、編輯、印刷、翻譯、批評等,真的也算創作嗎?到目前為止,好像還沒有多少人注意到編輯與印刷的原創性 (creativity),因為這兩者的產品「似乎與原稿沒多大差別」。至於翻譯,特萊登 (Dryden) 曾把它分成三種:直譯 (metaphrase)、意譯 (paraphrase) 與模仿 (imitation)9。這三者以第一個表面上最接近原稿,最難說有創造性。其他兩者較有彈性,翻譯家自我表達的機會較大,故創造性也較大。至於批評,亞諾德 (Arnold) 早就說過:它的功能即在「創造真實新鮮的理念潮流」 (to create a current of true and fresh ideas)10。王爾德 (Wilde)更說:「批評家是個能把美的印象翻成新樣或新東西的人」 (The critic is he who can translate into another manner or a new material his impression of beautiful things)11。而今天我們也已漸漸習慣於把批評也視為一種創作。其實,不管我們是否習慣,我們都得承認:所有編輯、印刷、翻譯與批評的行為,都是在閱讀某種「外文」而產生「內文」後,再用語言把「內文」加以「外文化」的行為,其過程有如作家了解世界之後再去行文的過程,故應可視同創作的行為。

說到這裏,我們可以回頭再來談 “text” 一詞的含意了12。早期學者以 “text”指稱版本。他們所注意的問題就是由手稿到編稿到印刷品等各種「外文」的問題。新批評與結構主義所構的 “text” 兼指「外文」與「內文」,而強調經由閱讀分析某「外文」便可產生一個有系統有意義的「內文」。最近二、三十年來,現象學或解構學所談的 “text” 也是涵蓋「外文」與「內文」兩者,但它們強調兩者之間的「曖昧」關係。此關係可逐步說明如下:

一、所有「外文」與「內文」的存在都極不穩定:「外文」是一種物理現象,受客觀的物理條件所影響,時時處處都在變化中(包括文稿在內的任何外物都是無法保持不變的)。「內文」是一種經由覺察 (perceive) 「外文」所產生的理念。「外文」既然無常,「內文」自然也是善變(人對外物或文稿的觀念是經常在修正的)。

    二、「外文」與「內文」互相指涉,往往很難劃分清楚:我們習慣於把「外文」視為符徵 (significant, signifier),把「內文」視為符旨 (signifiè, signified),好像「外文」只是「內文」的傳訊符號而已。其實,按前面所說,「內文」與「外文」是透過語言產生的一連串閱讀與創作過程。「內文」由「外文」產生,「外文」也由「內文」而來。「外文」表示「內文」的意義,「內文」也表示「外文」的意義,只是對人(訊息的接受者)而言,兩者似乎是一明一暗,極不相同的兩種表意符號。故「內文」即為「外文」,閱讀即為創作;「外文」也是「內文」,創作也是閱讀13。

    三、既然「外文」與「內文」的存在極不穩定,又兩者隨時互相指涉難以劃分,那麼物質世界與理念世界的任何一個體系便都是處於一種生生、變變、滅滅的不定狀態。也因此我們要閱讀或要創作的「文」都無法固定下來,而必須隨時游動於此「文」與彼「文」之間。故嚴格來說,任何詮釋的對象(即閱讀或創作的對象)都不可能是一個單獨固定的「文」 (text),而是一個經常變換不定的「集文」 (context) 或「文間文」 (intertext)。

    最後還得補充一點的是,英文 “text” 一詞的拉丁字源是「編織」的意思。而在中文裏,「文」這個字原來也有「錯畫」之意14。可見英文的 “text” 與中文的「文」都強調「編排成圖案」的意思。因此,我們大可以說:「上帝之文」與「人類之文」,不管是「內文」或「外文」,都是一種語言的安排。而文學便是編排語言使成「文」 (text) 的學問。

附註

1.見首篇〈原道〉之前兩段。「文」這個字在我國文學批評史上,有多種含義,劉勰之說只是其一而已。關於「文」的討論,詳見劉若愚《中國人的文學觀念》(賴春燕譯,臺北:成文出版社),第二章。

2.見 Antony and Clepatra, I, ii, 8-9.

3.見其 Religio Medici (13), pt, I, 16.

4.參看渥氏的 The Prelude, Bk. V以及 “The Tables Turned”。 關於模仿與爭勝二說之探討,可參閱錢鍾書的《談藝錄》(野狐出版社),頁72-73

5.關於我國的「表現論」可參閱劉若愚的《中國人的文學觀念》(臺北:成文出版社),第三章。

6.依色 (Wolfgang lser) 在其 The Act of Reading (Johns Hopkins Univ. Press), p. 96, 中說: “…the main task of the text strategies is to organize the internal network of references, for it is these that prestructure the shape of the aesthetic object to be produced by the reader”。 這段話確實等於把閱讀行為變成作者意向的體現。此點在 Johnathan Culler, On Deconstruction (Ithaca, New York: Cornell Univ. Press, 1982), p. 75, 中已經提及。

7.艾略特 (T. S. Eliot) 在其 “Tradition and the Individual Talent” 一文中所謂的「歷史感」 (historical sense) 應該就是這種觀念。

8.見其 Preface to Ovid, 引在 Wimsatt & Brooks, Literary Criticism: A Short History (New York: Vintage Books, 1957), p. 216.

9.見其 “The Function of Criticism at the Present Time” in Essays in Criticism (1865), 重印在 M. H. Abrams et al, The Norton Anthology of English Literature, 4th ed. (New York: Norton), 2B, p. 1414.

10.見其 Preface to The Picture of Dorian Gray.

11.底下的討論與張漢良先生發表在「文訊」十八期的解說很相近,請參照。

12.「閱讀」的理論其實並沒這麼簡單,有興趣的讀者可參閱許多書籍,如: Louise M. Rosenblatt, The Reader the Text the Poem; Jane. P. Tompkins, ed. Reader-Response Criticism; Stanley Fish, Is There A Text in This Class? 以及前頭所提 Iser 和 Culler等的書。在此我只是以「外文」及「內文」的兩個觀念,做另一試探性的解說而已。

13.「辭海」引「說文」王注:「錯者交錯也,錯而畫之,乃成文也。」下载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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