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 OF G U I ZHOU UN I V ERSI TY OF TECHNOLOGY(Social Science Editi on)(B i m onthly)

Vol.10No.4

May.2008

试论《尤利西斯》的结构与主题

潘朝晖

(苏州工艺美术职业技术学院社科部,江苏苏州215104)

摘　要:乔伊斯创作《尤利西斯》时基本上采用了与古希腊神话史诗《奥德赛》相平行的手法来构造全文,并从三个主要人物的角度出发来构造全文。《尤利西斯》的主题是复杂的,小说文本的“可写性”为主题的多角度阐释提供了可能。

关键词:结构主题;意识流小说;神话史诗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0509(2008)04-0116-02

　　作为意识流小说公认的代表作品,《尤利西斯》包含了意识流小说的多种技巧。弗拉德曼在《意识流导论》中指出意识流小说是一种文体,它采用的技巧主要是内心独白,此外还有内心分析,感官印象等。这些写作技巧在《尤利西斯》都有所表现。此外,《尤利西斯》的结构是极有特色的。

乔伊斯在最初创作《尤利西斯》的时候,附有古希腊神话史诗《奥德赛》的人名、地名或情节分别作为各部章的题目,发表时删去。整体上,作者是采用与史诗相平行的手法来构造全文的。乔伊斯把主人公布卢姆在都柏林一天的活动与尤利西斯(奥德赛的拉丁文名)的十年漂泊相比拟,斯蒂芬则是寻找父亲的帖雷马科,而布卢姆的妻子莫莉则相当于史诗中尤利西斯之妻潘奈洛佩。在萧乾与文洁若泽的《尤利西斯》中附有《尤利西斯》与《奥德赛》的比较详细的对照表,两者在结构上的相似性一览无余。

换一个角度审视《尤利西斯》的结构,全文基本按三个人物展开:斯蒂芬、布卢姆、莫莉。从他们之中的一个人的角度出发,关照他(或她)周围的世界,这个世界只是作品所塑造世界的三分之一,带有很大的片面性,尽管用内心独白等技巧使得那世界五彩缤纷。围绕这三者,形成了相对的小世界,而这三个小世界之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以斯蒂芬与布卢姆为例。第六章,布卢姆去参加迪格纳穆的葬礼途中,斯蒂芬初次进入布卢姆的视野,但没有真正进入布卢姆的意识领域。第七章,布卢姆到《电讯晚报》报馆,又遇斯蒂芬,对他有了一个简单的评价“这小子就是这么大大咧咧”。第九章,斯蒂芬在图书馆对包括图书馆长以及评论家和学者在内的听众发表关于莎士比亚的议论,布卢姆为了逃避伊兰进了图书馆,却面临讨论莎士比亚的难题,他躲避过去了。第十五章,布卢姆到科思夫人开的妓院去找斯蒂芬。斯蒂芬喝醉后抡起手杖击碎妓院的灯,飞奔到街上。布卢姆也跟出去。有两个英国兵向斯蒂芬寻衅,对他大打出手。布卢姆产生错觉,把斯蒂芬当成自己那已夭折了的儿子鲁迪,就将斯蒂芬搀扶起来,沿街走去。第十六章,布卢姆和斯蒂芬来到一家通宵开张的马车夫棚。第十七章,布卢姆把斯蒂芬领回家,请他喝可可,想留他在家过夜,斯蒂芬谢绝了,然而同意教布卢姆的妻子学意大利文。他俩不仅由相遇到相识,而且通过思想上的交流有一定程度上的相知。其中也包含了一些因布卢姆丧子带来的难以言说的感情因素。在此斯蒂芬的小世界与布卢姆的小世界相交了。此外,有些次要角色既属于斯蒂芬的感知世界,又属于布卢姆的感知世界,这些人物在两个小世界中穿针引线,使两个小世界的关系更紧密。也许乔伊斯认为,一个人是无法建立一个完整的世界的,哪怕思想再深邃,观察力再强。只有通过多个侧面,多个角度审视这个世界,世界才能更接近于完美。作者采用斯蒂芬、布卢姆、莫莉三个人作为支撑点撑起了整个小说的天空。三角支撑是最稳固的,这难道是一种巧合吗?

《尤利西斯》在局部结构上的特色也不容忽视。

作为意识流小说,它不是按事物的历史时间记叙,而是如弗吉尼亚・伍尔夫所说的“让我们按照那些原子纷纷坠落到人们心灵上的顺序把她们记录下来;……”[1]因此时间倒错的例子在小说中可说是俯拾皆是。同样,不同时空的事件也被人物的思绪集中到一起。作家只是力图按照它们在人物内心的原生形态描摹,而不愿按照以往的逻辑记录。

在运用意识流小说惯用的表达手法的时候,乔伊斯并不指出内心独白的所有者,而是让读者深入文章之间,在熟悉内容的基础上,体会到它非那人莫属。不仅如此,乔伊斯对出场人物也不作介绍,他似乎随心所欲地拉大街上的行人进入自己的小说,读者只有努力记住他们,以后才发现他们又在某个角落出现。正因如此,纳博科夫说“在他(乔伊斯)变化多端的手段中,我们好不容易才发现,克兰利是斯蒂芬少年时代一起去看赛马的朋友。”而班农写给海恩斯的明信片中提到的“可爱的小妞儿”“照相姑娘”就是布卢姆之女米莉。许多小角色并不占多大的篇幅,却在小说的不同位置,在斯蒂芬、布卢姆、莫莉的小世界多次出现,前后呼应,结构上的作用相当重要。

①收稿日期:2008-04-14

作者简介:潘朝晖(1972-),男,苏州工艺美术职业技研究讲师.乔伊斯既试图写出时间的历时性,又想要写出时间的共时性。小说总体上是写清晨八点钟到夜间两点始十五分之间主人公的日常生活及其意识活动,着是历时性的,算不上什么特色。乔伊斯历时性的艺术特色表现在小说的局部上。布卢姆将有关先知以利亚正在降临为题所做的布道的传单揉成一团,从桥上把它扔入利菲河,这个纸团后来被作为标志时间流逝的工具。纸团一再被提及,潜在的时间显性化了,大大增强了时间的流逝感,莱辛在其美学论著《拉奥孔,论画和诗的界限》中认为雕刻和绘画之类的造型艺术应表达出最精彩的“固定的一瞬间”,而诗则应模拟在时间上连续不断的行动,但莱辛毕竟属于十八世纪。及至二十世纪,现代派的作家们力图打破诗与画的界限,在他们的作品中展示了时间的共时性艺术,时间在某一点上被扩大,似乎是被凝固在那里了。叙事作品毕竟不同于绘画,它在形式上免不了先后顺序,但在内容上却完全可以做到“同步”。从中国演义小说中的“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到东西方近代小说中的“与此同时”“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再到著名的福楼拜笔下《

夫人》中农业展览会中的一幕,这种展现在同一时间内发生的不同事件的手法越来越成熟。到《尤利西斯》,这种共时性艺术就很精彩了。纳博科夫把此称之为同步法,对它也有较为详细的分析,在此不妨借用一二。“在纽科门桥附近的奥尼尔殡仪馆,殡仪馆主的助手凯累赫合上流水帐簿,和聊天。此时约翰・康眉神父已经向桥上走去,这功夫,就在描写凯莱赫的那几句的同时,他正在纽科门桥上上电车。……现在是三点钟,凯莱赫从嘴里吐出一道无声的干草汁的抛物线……与此同时,在城里的另一处,东北方向三英里以外的地方,一只慷慨的白手臂膀(莫莉・布卢姆的手臂),从埃克利斯街的一扇窗户里,向此刻已经走到埃克斯街的独腿水手扔出一枚硬币,……莫莉正在为与布莱泽兹・鲍伊岚的约会梳洗打扮。同时发生的事情还有:杰・杰・奥莫洛依得知,内德・兰伯特带着一个来访者到了仓库,……”[2]《包法利夫人》中农展会只是两个场面的并行,乔伊斯则将这种艺术大型化了。乔伊斯并没有在此停留,而是极有耐心地展示下一个时间点的丰富性。在此,历时性艺术与共时性艺术交织在一起,但共时性艺术发出更耀人的光芒。

纳博科夫简单地认为小说的主题很简单。1.绝望的过去。布卢姆的儿子出生不久就死去了,且这件事一直保留在他的身心之中。2.可笑可悲的现实。布卢姆爱恋着他的妻子莫莉,莫莉却与她的经理鲍伊岚偷情,他对此不加任何阻止,他想法设法避开鲍伊岚鲍伊岚,可实际上,在一整天里,他总是不断地和鲍伊岚相遇,他只能听凭命运的摆布。3.忧郁的未来。布卢姆总和斯蒂芬相遇,他逐渐认识到这也许是命运所给予的一个小的关注。他希望斯蒂芬成为妻子的情人,对她施以好影响,这是布卢姆悲哀的想法。这就是主题:布卢姆的命运。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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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纳博科夫的概括失之简单,并没有否定它的合理的一面。只是对于这部煌煌巨著我们不能等闲视之,至少从小说与神话相平行的结构上,我们可以看出这部作品对《奥德赛》的模仿,但今天的布卢姆非但没有古代英雄尤利西斯的英勇行为,相反变得平庸、,甚至有点好色,有点猥琐,而原本贞洁的潘奈洛佩变成淫荡的莫莉。这种模仿之中不是含有一定程度上的反讽吗?可是,时光飞逝如电,英雄时代已一去不复返古代的英雄只存在于古代神话之中,今天的生活本身就很平庸。古代英雄的豪情壮举已一去不复返,小说应该表现今人丰富而复杂的内心世界。布卢姆的谦让、忍耐,他对小动物的关爱,他对斯蒂芬的关心,这一切都体现出他心中充满的慈爱。莫莉并非一无是处,她表现出对男权社会的反抗,对女性自我的追求。小说肯定蕴含着其他主题。珀西・卢伯克在《小说技巧》中要求读者不能被动地接受作品,而应创造性地阅读。罗兰・巴尔特提出文本的“可读性”与“可写性”,认为现代派小说更倾向于“可写性”。作为意识流小说之一的《尤利西斯》,它的文本是“可写性”的,它要求的不是被动的读者,而是富有创造力和想象力的“新的作者”。从这种意义上来讲,一切言之有据的阐释都是可行的。

或许乔伊斯是把我们带入了一个迷宫,他不想引我们出去。也许迷宫根本没有出口,也用不着出口。他只是打开他的百宝箱,变魔术似地从中拿出许多稀罕物件来,让我们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此时,对于我们来说要不要走出这个迷宫似乎已并无太大意义。

参考文献:

[1]伍尔夫.论小说和小说家[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6,5.

[2]纳博科夫.文学讲稿[M].北京:三联书店出版社,1991,10.

D iscussi on on the Them e and Structure of Ulysses

PAN Chao-hui

(Social Science Depart m ent,Suzhou A rt and Design Technol ogy I nstitute,Suzhou215104China)

Abstract:The structure of U lysses is parallel t o that of Odyssey,one of Ancient Greek mythol ogy,starting with three different characters’vie wpoints.The the me comp lexity of U lysses p r ovides possibility f or diverse illustrati on fr o m different standpoints.

Key W ords:structure the me;novel of consci ousness strea m;mythol ogy 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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