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楚辞·九歌》,年代战国,作者屈原,体裁为诗。)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湘夫人降落在北洲之上,我已忧愁满怀望眼欲穿。 凉爽的秋风阵阵吹来,洞庭湖波浪翻涌树叶飘旋。帝子:指湘夫人。舜妃为帝尧之女,故称帝子。 渚(zhǔ):水边的浅滩。 眇(miǎo)眇:极目远望的样子。愁,使动用法:使……愁。愁予(yú):使我发愁。予,我,下文“闻佳人兮召予”中“予”同。袅(niǎo)袅: 微风吹拂的样子。波,用如动词,生波,起波。下,用如动词,落,落下。
登白薠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
登上长着野花的高地远望, 与她定好约会准备晚宴。薠(fán):草名,多生长在秋季沼泽地。骋(chěng)望:纵目远望。 佳:佳人,指湘夫人。下文“佳人”同。期:期约,约会。 张:陈设,布置,指傍晚布置陈设帏帐,祭品等。
鸟何萃兮苹中,罾何为兮木上?
为何鸟儿聚集在水草间,为何渔网悬挂在大树颠?何,为何,为什么。萃(cuì):聚集。鸟本当集在木上,反说在水草中。苹:水草。鸟何萃兮苹中,状语后置结构,鸟何于苹中萃。罾(zēng):鱼网。木,树木。罾原当在水中,反说在木上,比喻所愿不得,失其应处之所。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沅水有白芷澧水有幽兰, 眷念湘夫人却不敢明言。沅(yuán):即沅水,在今湖南省。芷(zhǐ):香草名。即白芷。澧:(lǐ),即澧水,在今湖南省,流入洞庭湖。兰,兰草,一种香草。 公子:指帝子,湘夫人。先秦两汉时贵族子女无论男女均可称“公子”,后来逐渐变为专指青年男子。
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
放眼展望一片空阔苍茫,只见清澈的流水潺潺。荒忽:即“恍惚”,迷迷糊糊的样子。潺(chán)湲(yuán):水流缓慢但不间断的样子。
麋何食兮庭中?蛟何为兮水裔?
为何山林中的麋鹿觅食庭院, 为何深渊里的蛟龙搁浅水边?
麋,麋鹿,一种似鹿的动物,俗称“四不像”。 食,动词,吃;吃东西。庭,庭院。为,动词,此处可作“来,来到”解。水裔:水边。
朝驰余马兮江皋,夕济兮西澨。
早晨我骑马在江边奔驰,傍晚就渡水到了西岸。朝,n 状,在早晨。江皋(gāo):江边。 济:渡水。澨(shì):水边。西澨,河西岸。
闻佳人兮召予,将腾驾兮偕逝。
好像听到美人把我召唤, 多想立刻驾车与她一起前往。腾驾,驾着马车飞腾奔驰。偕逝:同去,一起去。
筑室兮水中,葺之兮荷盖。
在水中建座别致的宫室, 上面用荷叶覆盖遮掩。葺(qì):修补,这里指用茅草盖屋。
荪壁兮紫坛,播芳椒兮成堂。
用香荪抹墙紫贝装饰中庭, 厅堂上把香椒粉撒满。荪(sūn):一种香草;壁,墙壁。荪壁,用香荪做墙的装饰物。“荪”名词作状语,“用荪……”。下“紫”、“桂”、“兰”“辛夷”“药”等用法同此。紫:紫贝,一种贝类动物,生活于低潮线附近岩石或珊瑚礁的洞穴内,以海绵、有孔虫及小的甲壳类动物为食。坛,楚地方言,庭院。紫坛,用紫贝装饰中庭。播:播撒,散布。芳椒(jiāo):花椒,一种香草;芳香的椒树。成,通“盛”,充足。一说“涂饰”。 堂,厅堂。
桂栋兮兰橑,辛夷楣兮药房。
用玉桂作梁木兰为椽, 辛夷制成门楣白芷点缀房间。 桂,桂树。栋:屋梁。橑(lǎo):屋椽。辛(xīn)夷:香木名,初春升花又叫木笔。楣(méi):门上的横梁。药:香草名,即白芷。“药”最初只有“白芷”一个意思,属于非常用字。“药品”“中药”中的“药”为“藥”。
罔薜荔兮为帷,擗蕙櫋兮既张。
编织好薜荔做个帐子, 剖开蕙草铺开做成帐顶。罔(wǎng):通“网”,作编织,编结。薜(bì)荔(lì) ;一种香草,蔓生,缘木而生。帷:围在四边的帐幕。擗(pǐ):剖开。櫋(mián):屋檐板,檐际木,这里作“幔”讲,帐顶。张,张挂。
白玉兮为镇,疏石兰兮为芳。
拿来白玉坐席, 摆开石兰芳香四散。镇:坐席之物。疏:散布,分陈。石兰:兰草的一种。
芷葺兮荷屋,缭之兮杜衡。
白芷修葺的荷叶屋顶, 有杜衡草缠绕四边。芷,白芷。荷屋,用荷叶覆盖屋顶的房屋。缭(liáo):缠绕。杜衡:即杜若,一种香草。
合百草兮实庭,建芳馨兮庑门。
汇集百草摆满整个庭院, 让门廊之间香气弥漫。合,汇集,汇聚。百草,指各种香草。实:动词,充实,充满。馨:散布很远的香气。庑(wǔ):厢房,堂下周围的廊房。
九嶷缤兮并迎,灵之来兮如云。
九嶷山的众神一起相迎, 他们簇簇拥拥的像云一样。九嶷(yí):山名,又名苍梧,传说中舜(shùn)的葬地,在湘水南,这里指九嶷山上山神。缤(bīn):众多,盛多的样子。灵:指九嶷山上的众神,一说指湘夫人。如云,形容众多。
捐余袂兮江中,遗余褋兮澧浦。
把我的衣袖投入湘江之中, 把我的单衣留在澧水之滨。袂(mèi):衣袖。扬雄《方言》释为“复襦”,即夹袄。高亨《诗经今注》以为系“祑”的传写之误,作佩囊解。褋(dié):汗衫,外衣。一说单衣。浦,水边,岸边。
搴汀洲兮杜若,将以遗兮远者。
在水中的绿洲采来杜若,要把它送给远方的恋人。搴(qiān)):采摘。汀(tīng):水边平地;洲,水中的陆地。汀洲,水中及水边的平地。杜若,香草名。遗(wèi):赠送。远者,指湘夫人。
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
欢乐的时光难以轻易得到, 姑且欢乐自在与共。时,时光。骤(zhòu):屡次,多次。聊:姑且。逍遥,自由自在毫无拘束。容与:从容自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