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轮国有企业改革中员工持股问题研究

王在全

（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100871）

作者简介：王在全，

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摘要：员工持股是现代企业的一项重要制度，对提高企业经营效率、实现国有资产的保值增值、激发员工的积极性和创造力、改善企业的治理结构和产权结构，缩小收入差距等方面都有重要意义。但员工持股存在的问题也较多。在员工持股的企业中，员工持股的平均化、形式化、外部化，内部人控制、激励的短期化、利益协调困难以及流动性等问题存在，使员工持股的积极作用受到影响。为此，应对职工持股计划进行顶层设计，建立统一的协调机制和较为完善的法律法规体系，还应给予支持。

关键词：员工持股；国有企业改革；混合所有制经济中图分类号：F279.2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7685（2015）12－0032－04DOI ：10.16528/j.cnki.22－1054/f.201512032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通过《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

（以下简称《决定》），提出允许混合所有制企业可实行员工持股计划，形成资本所有者和劳动者利益的共同

体。［1］

2015年9月13日，

、颁布《关于深化国有企业改革的指导意见》（以下简称《指导意见》），进一步指出探索实行混合所有制企业员工持股。坚持试点先行，在取得经验基础上稳妥有序推进，通过实行员工持股建立激励约束长效机制。本文将探讨员工持股在我国的发展情况，针对存在的问题，提出对策建议。

一、员工持股计划是一项重要的企业制度《决定》提出允许混合所有制企业实行员工持股，形成资本所有者和劳动者利益共同体。通过员工持股计划给员工更好的激励。员工持股计划是由美国经济学家路易斯·凯尔索（Louis Kelso ）最早提出，他从劳动和资本两个角度认识员工的收入来源，其后继者设计出相关方案，是职工既能获得劳动收入又能获得资本收入的机

制。［2］

员工持股的基本安排是在企业内部或外部成立职工持股会等类似组织，该组织通过借贷或其他融资模式帮助员工购买本企业的股票或拥有一定的股票期权，使本企业的职工能参与企业的利润分享或价值增长带来的收益，从而调动职工的积极性，同时也形成一种约束。特别是针对高级管理人员和业务骨干人员的期权激励，是更具有激励与约束作用的双刃剑，企业经营的好，高管人员业务骨干就能获得较多的期权收益，如果企业经营不善，也就不能获得相应的分红和增值，进而形成较强的约束机制。员工持股制度从上世纪50年代中期开始在发达国家普遍推行。

乡镇企业是我国最早推行员工持股的企业，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农村改革走在前面，由于土地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推行与实施，土地产权改革大幅提高了农业劳动生产率，使农村产生剩余劳动力，对农村剩余劳动力的消化吸收又刺激乡镇企业的发展。在支持下，出资入股、技术入股和骨干人员入股成为乡镇企业新的投入

经济纵横·2015年第12期

我国真正的员工持股是随着国有企业股份制改造诞生的。1984年我国第一家股份制企业上海飞乐音响股份有限公司开启了员工购买个人股的先例，是我国首例员工持股计划。经过三十多年的发展，目前，员工持股已在很多企业成功实施，成为一种比较成熟的产权模式。但从我国企业实行员工持股的现状看，有以下特点：一是员工持股的平均化和强制化。在实践中往往采用平均摊派持股，并在企业内部强行实施，不利于调动企业职工参与企业经营的积极性，也达不到职工持股的实际目的。二是员工持股的形式化。一些企业不顾企业实际情况，盲目推行员工持股，结果事与愿违，达不到预期效果，使员工持股计划流于形式。三是员工持股的短期行为化。募集公司一旦上市，随之引起内部员工股的上市交易，难以达到通过员工持股维持长期激励的目的。另外，很多实行员工持股的企业员工倾向于短期分红，尽快收回投资，这不利于企业长远发展。四是员工持股的外部化。员工持股应强调不得转让和上市交易，否则与普通股没有任何差异，应就其流动与转让问题做出详细说明和规定。五是流动性问题。员工持股计划容易使员工流动性受到影响，导致员工被套牢在原有企业，不能在劳动力市场上自由流动。

《指导意见》要求，优先支持人才资本和技术要素贡献占比相对较高的转制科研院所、高新技术企业、科技服务型企业开展员工持股试点，可见员工持股也不是遍地开花、一股就灵，而是选择一些适宜的企业，特别是中小型高科技企业进行试点，有序推进和推广。另外，《指导意见》提出特别支持对企业经营业绩和持续发展有直接或较大影响的科研人员、经营管理人员和业务骨干等持股，这就从一定程度上解决了持股平均化、强制化、短期化和形式化等问题，通过实行骨干员工持股的目的在于建立激励约束和长效机制。

二、员工持股对深化国有企业改革具有重要意义

在混合所有制企业有选择的实施员工持股计划，对进一步深化国有企业改革，增强国有企业的活力、改善国有企业的治理结构、实现国有资本的保值增值具有重要意义。

（一）员工持股可实现国有企业产权结构的优化，改善公司治理

一直以来，我国国有企业的产权结构表现为单一和过度集中，从而也制约公司治理结构的形成。实行员工持股制，使普通员工特别是经营骨干和核心业务人员持有本企业的部分股权，形成国有企业多元化股权结构。一方面，激发持股人员的积极性，更有利于国有企业实现资本保值增值，进一步激发企业创新发展的动力，有利于国有企业提高竞争力。［3］另一方面，职工作为股东身份，可参与到国有企业的公司治理中，员工持股制度使员工代表可进入公司董事会、监事会、管理层等公司治理的各方面，参与公司的重大经营决策，有利于更好的激励约束机制的建立，由于企业一线人员股东的参与有利于企业做出更好的经营决策，也有利于国有企业监督机制的建立。

（二）员工持股有利于促进国有企业向混合所有制经济发展

发挥国有经济主导作用，做到“有所为有所不为”，国有资产实行分类监管，势必导致国有企业在某些行业、某些领域与非公有制经济形成互相持股的混合经济。国有资产在有些行业采取相对控股、参股甚至退出的方式，允许非公有制经济进入，允许原来企业的管理层或者员工持股，将是国有企业改革的一种模式。《指导意见》提出员工持股主要采取增资扩股、出资新设等方式。因此，员工持股有利于深化国有企业改革，调动各方面积极性，促进国有企业发展为混合所有制经济。由于国有资本的杠杆作用，吸引非国有资本的进入，有利于放大国有资本功能。

（四）员工持股有利于改善企业经营绩效

研究表明，实行员工持股的企业大部分经营绩效有所提高，迈赫（Mehran）等学者针对2005 2010年150家美国制造业企业研究发现：随着首席执行官（CEO）所持股份的增加，企业绩效也随之增加，两者呈正相关走势，CEO持股有利于提高企业的绩效，表明股权激励的约束作用显著。据美国《财富》杂志公布的数据显示，全球500强

经济纵横·2015年第12期中已有超过85%的企业实施了股权激励。无论是一些大型企业采用经济附加值EVA来衡量企业绩效，还是采用平衡计分卡衡量企业绩效，从净资产收益率或企业市值等指标看，员工持股的企业大都具有明显的业绩改善。

但在实行员工持股的企业中，也存在通过普遍持股而筹集资金的目的，或仅仅把持股作为员工福利而平均强行推行，从而使员工持股制度的效果不能很好的发挥，员工股的激励约束作用大打折扣。另外，由于上市公司职工内部股的上市流通，职工持股的长期激励作用减弱，“金手铐”的机制功能受阻。因此，今后在混合所有制企业中实行员工持股计划时，应充分考虑这些经验教训，避免重蹈覆辙。美然公司的倒闭、世通企业的破产无不与追求短期绩效、财务造假、以及内部人控制和追求个人股权价值的提高或期权的利益相关，同时股权的激励不足和过度都可能导致代理成本的上升。因此，《指导意见》提出选择高科技型的成长性企业作为优先实施股权激励的对象，在一定程度上这些企业能很好的避开以上问题。

（四）员工持股有利于缓解收入差距扩大问题

我国经济改革也是利益关系的调整，社会主义的根本目的在于，国有企业也是实现的主导力量。从职工薪酬的角度看，薪酬是按照要素和贡献进行全面补偿的分配制度。在薪酬结构中，工资、奖金、津贴等属于工资范畴，而社会保障、单位福利等属于员工福利范畴。员工福利的特征是以公平分配原则为主和以延期收入为主。企业员工持股计划属于延期收入，是属于薪酬体系的一个部分，对于企业员工而言，股权激励既是激励也是福利。通过实施员工持股计划，也是不断提高员工收入、开拓职工收入多元化渠道、缩小收入差距的重要手段。增量改革带来经营管理者与普通职工之间的收入差距不断扩大，成为国有企业备受诟病的一大症结。通过混合所有制企业实行员工持股，尤其是有能力、有知识的核心人员持股，既承认合理的收入差距，又缓解收入差距过大问题，使职工不仅获得劳动收入，还可获得利润分红，增加企业员工的归属感、认同感，从而更加激发员工的创新奉献热情。

三、员工持股存在的问题

混合所有制企业允许员工持股，可实现劳动和资本的新联合。一方面，是重新认识人力资本和重新确立劳资关系的探索过程；另一方面，也是不断解决委托代理问题、探寻企业活力根源、缩小收入差距的实践过程。但员工持股也不是一股就灵，存在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

（一）员工持股的内部人控制和职工的流动性受阻

员工和企业的经营者都是企业的内部人，由于员工持股，参与到公司治理中对公司的经营决策产生影响。一方面，可通过激励约束机制，发挥较好的监督作用；另一方面，也可能与经营者一道合谋，利用内部人的信息优势，共同做出有利于自己利益的决策，而损害外部股东或其他出资人的利益。另外，由于有些企业职工持股，规定企业员工必须在企业工作才能享受利益，一旦离开就可能丧失权利。因此，一个员工在企业工作时间越久，持有的股份越大，其受到的转出威胁也最大，转出的成本也最高，导致企业人员很难再流动出来，这也是员工持股的股权设计中比较矛盾的一个方面。

（二）员工过度持股会造成企业内部分工模糊化，降低决策效率

员工持股制度具有调动员工参与企业经营事务的积极性。但实践也证明，如果员工过度持股，并使许多人有权利参与企业的经营决策，会造成企业内部分工的模糊化，从而进一步影响企业决策的效率。因此，如何进一步完善员工持股计划的设计，既能发挥持股员工的股东积极性，又能提升企业决策和运行效率，构建更科学的公司治理机制，是有待深入探讨的问题。

（三）员工持股中其他需要解决的问题

首先，员工持股的资金来源问题，是自己出资还是企业赠与？是银行贷款还是员工薪酬中延迟的福利？其次，明确员工持股的对象，是高管股权激励还是全员持股？《指导意见》提出，对企业经营业绩和持续发展有直接或较大影响的科研人员、经营管理人员和业务骨干等持股。但在实践中，符合什么条件的员工持股？每个人根据什么

经济纵横·2015年第12期标准确定持股比例和持股数量？持股期限以及权利义务如何？持股员工如何实现退出？再次，员工持股究竟采取什么样的持股模式？目前，持股的方式主要有股票期权激励、虚拟股票模式、股票增值权计划、员工或管理层的持股计划、性股票计划、强制性股票计划、与业绩挂钩的股权激励模式、分红股等等不同模式，这些模式都是在实践中企业实行过的股权激励计划，将来也许还有更多的创新模式。我国国有企业行业差别大，不同企业情况千差万别，具体到每个企业采用何种股权激励，还要认真研究与选择。因此，员工持股也应不拘一格，根据企业自身特点，实行一企一议，一企一计。

四、实施员工持股计划的建议

在混合所有制企业中选择适宜的企业进行员工持股的改革试点，对深化国有企业改革，缩小收入差距，重新认识劳动者的人力资本在生产中的作用，都具有重要意义。在具体实践中，需要进一步设计完善。

（一）职工持股计划需要顶层设计

员工持股在我国的实践也有三十多年，目前进一步推进混合所有制企业实行员工持股，有必要尽快制定符合我国实际情况并能结合国企改革、较长期的职工持股的指导性意见。员工持股需要进行很好的顶层设计，这涉及到为什么在混合所有制企业实施员工持股？哪些职工可以持有企业的股份？员工持股可在哪些行业实施？在上市公司和非上市公司实施持股计划有何区别？如何确立衡量的绩效指标体系和业绩衡量基准？如何避免员工持股是一次“分蛋糕”？如何让员工持股收益风险并存，发挥较好的激励作用？等等，这些需要总结国内外经验，需要不同部门的协调合作，也必然与国资管理改革密切相关。因此，在混合所有制企业实施员工持股计划，决不仅仅是激励模式的改善，更重要的是探索我国国有企业改革向纵深发展的一个环节，成为寻找实现基本经济制度更好形式的有益尝试。

（二）建立统一的协调机制和完善的法律法规体系

首先，加强主管部门之间的合作，建立统一的协调机制。如，国资委和之间的合作，国资委作为国有资产的出资人和监管者，当然可直接落实关于混合所有制企业是否推行员工持股的问题，而早在2005年就出台了《上市公司股权激励管理办法》，对上市公司股权激励进行规范和引导，后续又发布《关于上市公司实施员工持股计划试点的指导意见》，未来如果涉及到上市国有企业的股权激励，那么国资委的意见是否与的文件完全匹配？出现不一致如何进行协调都需要制定一定的机制。进一步的国企改革也应建立统一协调机制和管理。其次，进一步完善法律法规体系。针对现有的法律法规进一步的梳理完善，涉及公司法、劳动法、工会法等不同的法律法规，在此基础上出台相应的规定或指导意见。这样有利于混合所有制企业在实施员工持股计划时有章可循、有法可依，再根据企业行业自身的特点，形成自己的股权激励方案。

（三）给予支持

对职工持股不仅在法律法规上予以许可支持，还要从税收金融等方面给予更多的支持。如，减免持股达到一定期限的股权红利税和资本利得税等。同时，允许银行等金融机构给予职工购股以较低的利率贷款支持，同时对商业银行进行股权激励贷款的利率给予财税补贴等。

参考文献：

［1］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EB/ OL］.［2013－11－15］.新华网.http：//news.xinhuanet.com/2013－11/15/c_1181235.htm.

［2］剧锦文.员工持股计划与国有企业的产权改革［J］.管理世界，2000（6）：85－92.

［3］翟珊.我国非上市国有企业信息披露制度研究［D］.济南：山东财经大学，2012.

（责任编辑：李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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