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波
（中国农业银行总行，北京１００００５）
摘要：本文分别从理论角度、实证角度和政治经济学角度对ＦＤＩ与国际贸易之间关系的有关研究进行了梳理。理论研究部分对“替代说”和“互补说”有关理论分别进行了介绍；实证研究部分将现有研究划分为国家层面、产业层面、企业层面以及产品层面四个层次，并对每一层次的有关研究成果进行了阐述；政治经济学研究部分，主要就补偿投资的有关理论和实证的研究成果进行了整理。在总结分析的基础上，就目前研究的不足之处提出了几点建议。
关键词：国际直接投资；国际贸易；替代；互补；关系
［中图分类号］Ｆ７４２［文献标识码］Ａ［文章编号］１００２－４０３４（２００８）０３－００８７－０４
一、ＦＤＩ与国际贸易关系的理论研究
１．支持替代关系的理论
Ｒｏｂｅｒｔ．Ａ．Ｍｕｎｄｅｌｌ（１９５７）利用两个国家、两种产品和两种生产要素的标准国际贸易模型对ＦＤＩ与国际贸易之间关系进行了研究。他认为如果进口国对进口产品（资本密集型产品）征收关税，势必提高进口产品在本国的价格，从而刺激该产品在进口国的生产。国内对资本要素需求上升，从而资本价格上升。在高利率的驱使下，资本从出口国流向进口国，进而扩大了进口国对进口产品的生产，但资本流动并没有增加产品的总产量，只不过用进口国的产量替代了出口国产量。从而Ｍｕｎｄｅｌｌ得出结论：ＦＤＩ与国际贸易是一种完全替代的关系。
Ｂｕｃｋｌｅｙ和Ｃａｓｓｏｎ（１９７６）将Ｃｏａｓｅ有关企业理论系统的运用到了对公司的研究，并提出了内部化理论。Ｂｕｃｋｌｅｙ和Ｃａｓｓｏｎ认为由于公司母公司与国外子公司可以通过内部交易的方式降低交易成本，所以企业会通过内部交易替代外部市场交易。从而，他们从贸易方式选择上说明了ＦＤＩ与国际贸易之间是一种替代的关系。
Ｄｕｎｎｉｎｇ（１９８０）提出了国际投资折中理论（ＯＩＬ）。该理论认为只有当企业同时具备了所有权优势（Ｏｗｎｅｒｓｈｉｐ）、内部化优势（Ｉｎｔｅｒｎａｌｉｚａ－ｔｉｏｎ）和区位优势（Ｌｏｃａｔｉｏｎ）条件的情况下，企业才有能力进行对外直接投资。该理论强调了区位优势的重要性，如果企业不具备区位优势，而具备另外两项优势，此时企业只能选择出口的方式参与国际生产。因此，在厂商理性的前提下，该理论从参与国际生产的方式上证明了ＦＤＩ与国际贸易之间是一种替代的关系。
２．支持互补关系的理论
２０世纪８０年以后，就ＦＤＩ与国际贸易关系这一论题，先后出现了一些互补理论。小岛清（１９８４）提出了边际产业扩张理论。该理论认为投资国的对外投资应从处于或即将处于比较劣势的边际产业依次进行，对外直接投资与东道国的技术差距越小，技术就越容易为东道国所吸收和普及，因而就可以把东道国潜在的比较优势挖掘出来，使两国间的比较成本差距扩大，为更大规模的贸易创造条件。由此可见，国际直接投资并不是对贸易的简单替代，而是存在互补关系。
Ｌｉｐｓｅｙ和Ｗｅｉｓｓ（１９８４）指出国际直接投资尤其是售后服务领域的投资可以促进东道国对投资国产品的需求。他们还指出，ＦＤＩ可以提升公司的知名度，从而增强该企业商品对东道国的吸引力，进而扩大两国间的国际贸易。Ｈｅａｄ和Ｒｉｅｓ（２００１）同样认为ＦＤＩ会增强东道国消费者对公司商品的信任度，能够提高对其商
［收稿日期］２００８－０１－１２
［作者简介］李海波（１９７８－），男，河北秦皇岛人，财经大学金融学院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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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的需求，进而促进投资国对东道国的出口。Ｂｌｏｎｉｇｅｎ（２００１）认为对外投资可以完善公司销售渠道，从而使得东道国对公司商品更加了解，进而促进投资国对东道国的出口。
Ｍａｋｕｓｏｎ和Ｓｅｖｅｎｓｓｏｎ（１９８５）利用要素比例模型揭示了商品贸易和要素流动之间的关系，指出它们之间替代还是互补取决于贸易和非贸易要素之间是“合作的”还是“非合作的”。如果贸易和非贸易要素是“合作的”，那么商品的贸易和生产要素的流动体现为互补关系；如果两者是“非合作的”，则体现为互补关系。
二、ＦＤＩ与国际贸易关系的实证分析
２０世纪８０年代以来，关于ＦＤＩ与国际贸易之间关系研究的重点开始向实证分析转移。从不同的研究层面来看，关于ＦＤＩ与国际贸易之间关系的研究可以分为四个层面：国家层面、产业层面、厂商层面和产品层面。
１．国家层面
Ｇｒｕｂｅｒ和Ｍｕｔｔｉ（１９９１）利用１９８２—１９８８年期间美国与３３个国家之间的ＦＤＩ与国际贸易的面板数据进行实证分析，得出结论：美国更倾向与吸引ＦＤＩ较多的国家进行国际贸易。Ｃｌａｕｓｉｎｇ（２０００）利用１９７７－１９９４年期间美国对２９个东道国的直接投资与美国出口进行了回归分析，并将来自另外２９个投资国的公司的经营情况与美国的进口贸易进行了回归分析。在数学模型中Ｃｌａｕｓｉｎｇ引入了汇率、国民收入、地理距离以及贸易障碍等变量，使得回归模型更加完善，最终得出结论：ＦＤＩ与国际贸易呈正相关关系。国内理论界利用我国数据也进行了许多实证研究。张为付（２００５）利用改革开放以来到加入ＷＴＯ以前的数据，对我国实际利用ＦＤＩ与我国出口规模、出口竞争力进行了相关性分析，研究表明外商直接投资扩大了我国的对外贸易规模，提高了产品出口竞争能力。陈波（２００６）对中国１９８２－２００３年间数据分析后认为ＦＤＩ与中国的出口之间具有一定的正相关关系，但由于公司越来越多的抢占国内市场，使得ＦＤＩ对促进出口的作用日趋弱化。
２．产业层面
Ｌｉｐｓｅｙ和Ｗｅｉｓｓ（１９８１）对美国１４个行业内的国外公司对本国国际贸易的影响进行分析，作者采用１９７０年的截面数据进行回归分析，得出结论：ＦＤＩ促进投资国的国际贸易，但对东道国的对外贸易有替代作用。Ｐｆａｆｆｅｒｍａｙｒ（１９９６）分析了１９８０－１９９４年匈牙利境内７个行业的外商直接投资存量对匈牙利国际贸易的影响，研究表明ＦＤＩ与国际贸易存在互补关系，但是ＦＤＩ对国际贸易的促进作用要强于国际贸易对ＦＤＩ的促进作用。Ｂｒａｉｎａｒｄ（１９９７）采用２７个国家６３个行业的横截面数据，分别对美国对外投资和利用外资与其国际贸易的关系进行了考察，分析中作者为了避免子公司之间的贸易同步性的问题，以公司的雇佣劳动力和净资产两个指标代表ＦＤＩ的规模，同样得出ＦＤＩ与国际贸易互补的结论。国内学者邱斌（２００６）对外资企业和全国整体情况分别进行了分析，实证结果表明外资企业的国际贸易与ＦＤＩ之间存在长期稳定的相互促进关系，基于全国数据的国际贸易与ＦＤＩ之间没有相互促进关系。
３．厂商层面
Ｌｉｐｓｅｙ和Ｗｅｉｓｓ（１９８４）将前期的研究更加细化，从企业层面对对外投资和母公司出口之间的关系进行了分析，得出结论：国外子公司产出越大，越能带动母公司的出口。Ｍｕｃｃｈｉｅｌｌｉ（２０００）将公司国外雇工作为对外投资规模的指标，对１９９３年４２１家法国对外投资企业的经营情况进行了分析，认为总体上ＦＤＩ与进出口存在互补关系，但进口方面的互补关系弱于出口方面。Ｍｕｃ－ｃｈｉｅｌｌｉ还指出ＦＤＩ促进了公司内部贸易（Ｉｎｅｒ－ｆｉｒｍｔｒａｄｅ），而替代了公司间贸易（Ｉｎｔｒａ－ｆｉｒｍｔｒａｄｅ）。Ｈｅａｄ和Ｒｉｅｓ（２００１）利用回归滞后模型对日本９３２家厂商在２５年间（１９６６－１９９０）的对外投资和企业出口之间的关系进行了研究，结果表明对外投资能够促进母公司的产品出口。
４．产品层面
Ｂｌｏｎｉｇｅｎ（２００１）利用１９７８－１９９１年间的数据证明了日本对美国汽车制造业的投资，促进了日本汽车零部件的出口。同时，作者还通过实证分析的方法证明了日本对美国汽车零部件行业的投资替代了日本零部件产品的出口。从而，Ｂｌｏｎｉｇｅｎ得出结论：垂直型ＦＤＩ与国际贸易呈互补关系，水平型ＦＤＩ与国际贸易呈替代关系。
８８－－三、ＦＤＩ与国际贸易关系的政治经济学研究
为了保护本国产业的发展，东道国特定利益集团会游说进行贸易保护。投资国为了化解关税等贸易壁垒，而向东道国进行投资，这种投资被称为补偿投资（ＱｕｉｄＰｒｏＱｕｏ）。补偿投资的目的是为了投资国长远利益的最大化而进行的投资，是一种跨期效用最大化思想的体现。
１．相关理论分析
较早提出补偿投资概念的是Ｂｈａｇｗａｔｉ等经济学家（１９８７）。假设一国前期的出口和对外投资会影响东道国后期的贸易，Ｂｈａｇｗａｔｉ等利用标准的两个国家、两种产品、两种生产要素的一般均衡国际贸易模型对投资国出口和投资的最优选择进行了分析。作者还指出虽然补偿投资可以提高投资国长远利益，但由于自由竞争阶段的企业往往仅考虑眼前利益（Ｍｙｏｐｉｃ），从而使得补偿投资很难实现。Ｄｉｎｏｐｏｕｌｏｓ（１９８９）从寡头竞争的角度对补偿投资作了进一步研究，并指出“搭便车”的现象会补偿投资，而且得出结论：补偿投资的规模与投资国的企业数量成反比。Ｂｈａｇｗａｔｉ和Ｄｉｎｏｐｏｕｌｏｓ等人研究方法的一个重要共同点就是在理论模型中将东道国特定利益集团的游说活动外生化。Ｗｏｎｇ（１９８９）将劳工组织和厂商等利益集团的游说活动内生化，将贸易保护作为游说和ＦＤＩ的函数，从而使得该理论与现实更加接近。
Ｂｈａｇｗａｔｉ等（１９９２）对ＦＤＩ与国际贸易关系的政治经济学研究成果进行了梳理。他们认为补偿投资可以通过两种途径降低东道国的贸易保护：１．保护供给方面。东道国是贸易保护的制定者，也即保护的供给者。补偿投资可以使得东道国对投资企业和投资国产生好感，从而降低贸易保护；２．保护需求方面。厂商、劳工组织以及社区为了保护自身利益，可能游说实施保护，从而是保护的需求者。补偿投资可以通过联营方式讨好厂商，通过扩大就业讨好劳工组织，通过改善社区福利讨好社区组织。投资国通过一系列的讨好行为（ＳｅｅｋｉｎｇＧｏｏｄ－ｗｉｌｌ）可以降低保护需求者的游说力度，进而维持或降低贸易保护壁垒。
Ｇｒｏｓｓｍａｎ和Ｈｅｌｐｍａｎ（１９９４）对ＦＤＩ与国际贸易关系的研究进行了拓展。Ｇｒｏｓｓｍａｎ和Ｈｅｌｐ－
ｍａｎ认为东道国的关税制定原则是使得游说方和的效用最大化。用函数形式表示即在东道国重视国民生活福利的特定权重下，使得关税收入、厂商利润和消费者剩余三者之和最大化。经过推导，作者得出关税反应曲线，认为当关税大于ｒ＝（ｃ
ｈ
／ｃｆ）（θ／ε）１／（ε－１）时（其中ｃｈ为公司在本国的边际成本，ｃｆ为公司在外国的边际成本，ε为贸易产品需求弹性，θ为大于１的常数），东道国关税随着ＦＤＩ流入而降低，而当
关税小于ｒ＝（ｃ
ｈ
／ｃｆ）（θ／ε）１／（ε－１）时，东道国关税随着ＦＤＩ流入而提高。
２．有关实证分析
利用实证分析对ＦＤＩ与国际贸易关系进行政治经济学研究尚不多见。Ａｚｒａｋ和Ｗｙｎｎｅ（１９９５）曾对美国对日本的反倾销威胁是否会影响日本对美国制造业的投资进行了实证分析，并得出结论：保护的可能性会促进ＦＤＩ的流入，但影响不显著。
ＢｒｕｃｅＡ．Ｂｌｏｎｉｇｅｎ和ＲｏｂｅｒｔＣ．Ｆｅｅｎｓｔｒａ（１９９６）将该领域的实证研究向前推进了一大步。他们的创新之处在于将ＦＤＩ和贸易威胁进行了细分，从而使得该领域的研究更加具有现实意义。他们将ＦＤＩ细分为并购投资（Ａｃｑｕｉｓｉｔｉｏｎ）和非并购投资（Ｎｏｎ－ａｃｑｕｉｓｉｔｉｏｎ），将贸易威胁细分为免责条款调查（ＥｓｃａｐｅＣｌａｕｓｉｎｇＩｎｖｅｓｔｉｇａ－ｔｉｏｎ）和反倾销调查（Ａｎｔｉ－ｄｕｍｐｉｎｇＩｎｖｅｓｔｉｇａ－ｔｉｏｎ）。作者利用日本对美国投资和贸易的有关数据，对ＦＤＩ与贸易威胁进行了相关分析。研究结果表明，前期ＦＤＩ对免责条款调查具有一定的化解作用（Ｄｅｆｕｓｉｎｇ），而ＦＤＩ对反倾销调查没有明显的化解作用。为了解释这种现象，作者引用了Ｆｉｎｇｅｒ等（１９８２）的观点：一国进行反倾销调查更多依赖的是“技术途径”，在调查过程中主要考察出口价格与国内价格的差异以及是否由此对进口国造成了伤害；而免责条款调查更多依赖的是“政治途径”，重点考察本国的产业结构和各利益集团游说的能力，因此受ＦＤＩ等因素的影响更加明显。在此基础上，通过相关分析的方法，作者还得出结论：新建投资（或非并购投资）对免责条款调查的化解作用要大于并购投资。原因包括两点：一方面外资企业并购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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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建投资对东道国国民的心理冲击更加强烈，所以外资并购会加大东道国的保护威胁，而非化解；另一方面，从就业机会的创造来看，短期内新建投资创造的就业机会要比并购方式更多，从而会降低贸易保护威胁。
四、对今后该领域研究的建议
１．ＦＤＩ对投资国进口影响研究有待加强
目前，在对两者关系的研究中，大多集中在ＦＤＩ对投资国出口的影响，而ＦＤＩ对投资国进口影响的研究却寥寥无几。既然是研究ＦＤＩ与国际贸易之间的关系，缺乏ＦＤＩ对进口影响的研究对该领域来说显然是不全面的。因此，理论界应当加强ＦＤＩ对投资国进口的影响的研究力度。
２．加强国际贸易对ＦＤＩ影响的研究
现有研究主要分析了ＦＤＩ对国际贸易的影响，而国际贸易对ＦＤＩ的影响研究力度明显不足。同样缺乏这方面的研究，对ＦＤＩ与国际贸易之间关系的整体分析来说也是不全面的。因此，今后研究应当向国际贸易对ＦＤＩ影响有所倾斜。
３．加强对服务业ＦＤＩ对国际贸易影响的研究
服务业ＦＤＩ的地位日趋显著，必将会对国际贸易的发展产生深远的影响。然而，现有研究中，对服务业ＦＤＩ对国际贸易影响的研究尚不多见，鉴于此，应当加大对该领域的研究力度，可以考虑将服务业ＦＤＩ对货物贸易和服务贸易两方面影响分别进行研究。
４．细分实证分析所用数据
大多实证分析结果表明，ＦＤＩ与国际贸易之间为正相关的关系，从而说明两者为互补关系。但是许多实证分析所用数据为整体数据，而非细分数据，多种因素使得ＦＤＩ与国际贸易同方向变动，因此将ＦＤＩ与国际贸易进行的回归可能是伪回归。今后的实证分析应当对数据进行细分，加强点对点的研究，比如对生产某项产品的ＦＤＩ与该产品国际贸易之间关系的研究要比对某国整体利用ＦＤＩ与该国整体国际贸易之间关系的研究更加准确，更加贴近现实。
５．加强ＦＤＩ对跨行业国际贸易影响的研究
某一行业ＦＤＩ的流入和流出可能会改变本国其他上下业的比较优势，从而改变其生产和贸易格局。同时，ＦＤＩ对某一行业的流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ＦＤＩ向其他行业的流入，从而也会影响其他行业的国际贸易。鉴于这两个方面，建议加强对ＦＤＩ对跨行业国际贸易影响的研究。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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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６］Ｂｈａｇｗａｔｉ，ＪａｇｄｉｓｈＮ．，ＥｌｉａｓＤｉｎｏｐｏｕｌｏｓａｎｄＫａｒ－ＹｕｉＷｏｎｇ，（１９９２）“ＱｕｉｄＰｒｏＱｕｏＦｏｒｅｉｇｎＩｎｖｅｓｔｍｅｎｔ，”ＡｍｅｒｉｃａｎＥｃｏｎｏｍｉｃＲｅｖｉｅｗｓ８２（２）：１８６－１９０．
［７］Ｂｒａｉｎａｒｄ，Ｌ．，（１９９７）“ＡｎＥｍｐｉｒｉｃａｌＡｓｓｅｓｓｍｅｎｔｏｆｔｈｅＰｒｏｘｉｍｉｔｙ－ｃｏｎｃｅｎｔｒａｔｉｏｎＴｒａｄｅ－ｏｆｆＢｅｔｗｅｅｎＭｕｌｔｉ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ＳａｌｅｓａｎｄＴｒａｄｅ，”ＴｈｅＡｍｅｒｉｃａｎＥｃｏｎｏｍｉｃＲｅｖｉｅｗ８７／４，５２０－５４４．［８］Ｂｌｏｎｉｇｅｎ，Ｂ．，（２００１）“ＩｎＳｅａｒｃｈｏｆＳｕｂｓｔｉｔｕｔｉｏｎＢｅ－ｔｗｅｅｎＦｏｒｅｉｇｎＰｒｏｄｕｃｔｉｏｎａｎｄＥｘｐｏｒｔｓ，”ＪｏｕｒｎａｌｏｆＩｎｔｅｒ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Ｅｃｏｎｏｍｉｃｓ５３／１，８１－１０４．
（责任编辑于友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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