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异论而作也,应从旧读。”[1]

庄子《齐物论》文本中出

现大量相对概念，本文以此出发谈谈庄子的齐物思想。

一、庄子齐物思想中的相对概念

庄子齐物思想涉及是非、寿夭、成毁、美丑、彼此、物我、大小、利害、安危、生死、有无等相对概念。例如：“天下莫大于秋毫之末，而大山为小，莫寿于殇子，而彭祖为夭。”“其分也，成也；其成也，毁也。”“生亦彼也，彼亦是也。”“方生方死，方死方生”等。庄子认为这些概念都具有相对性、表面性和不真实性，而相对性是相对于比较的方面、角度、标准、时间和地点，等等。庄子的齐物思想既反应了相对概念的对立性也表达了相互之间的统一性。首先，相对概念之间具有对立性。相对概念的对立性是客观存在的。“万物皆种也，以不同形相

禅”[2]“物之不齐，性之情也”［3］

。也就是说事物内部

以及事物之间的对立是天然存在，是符合天理流行的。面对这些客观存在的对立性，人们表现出争论是非的样态。例如，“有儒墨之是非，以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这里提到了是非的对立存在。有了是非评判以后，人们自以为“是”，否定他人观点，“是其所非”、“非其所是”，进而处于迷惘状态，因为从深层次上讲，根本没有评判是非的标准，一切是非之争都不过是一种枉然。正所谓“以物观之，物自

贵而相贱”［4］

。作为万物中之一物的人总是以己为

贵，以他人为贱。正是因为凡事凡物都有“偶”，都以“两行”的形式存在，所以人们观点不一，面对生活与现实，呈现各种不同的情态，“苶然疲役而不之

其所归”“其行尽如驰而莫知能止”。总之，相对概念之间存在对立，而面对这些对立现象，人们的态度又各不相同，各持己见甚至互相攻击。

其次，相对概念之间具有统一性。这种统一性既体现在相对概念的相互依存性方面，又体现在它们之间的相因相续、相互作用上。“非彼无我，非我无所取”，说明凡事凡物都有相对的两面，都以“偶”的形式存在。凡事凡物都有“彼我”，没有“彼“就没有“我”，反过来，如果没有“我”，“彼”也无法呈现，“彼我”相辅相成，无法分离，说明相对概念相互依存。这一句式已经不仅仅反应相对概念互相依存

摘要：庄子《齐物论》篇从世人“与接为构，日以心斗”、“与物相刃相靡”的入世状态出发，探讨出现此类情形的原

因是人们在争夺是非彼此，而实际上并不存在评判是非的“真宰”，所以不如“和之以是非而休乎天钧”、“莫若以明”，从宏观上讲，“如求得其情与不得，无益损乎其真”，主张派遣是非，泯灭彼我，“道通为一”，进而达于“齐万物”的状态。庄子所谓“齐物”之“物”是指世间的所有事物，包括人以及人们关于事物的诸种理解（所谓“物论”）。关键词：庄子；《齐物论》；齐物思想；相对概念；“以明”；道

作者简介：徐平（1980-），女，吉林榆树人，北京师范大学珠海分校政治理论教研部教师，吉林大学中国哲学专业硕士，主要从事中国哲学研究。中图分类号：B223.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2165（2009）01-0026-03收稿日期：2008-05-06

从相对概念出发谈庄子的齐物思想

徐

平

（北京师范大学珠海分校政治理论教研部，广东珠海519085）

第29卷第1期

2009年1月

大庆师范学院学报

JOURNAL OF DAQING NORMAL UNIVERSITY

Vol.29No.1January ，2009

26

“物无非彼，物无非是”

“彼出于是，是亦因彼”更加深刻地说明“彼是”相因，

“彼是”构成“物”的统一体，

“彼是”无法分开，相互依存。面对这种情况，再做“孰是孰非”的定论，就没有意义了。也就是说，彼此对立恰恰构成了事物的统一体，不能缺少任何一方，双方互相依赖。

面对客观存在的相对概念，人们在这多样化的世界里“与接为构，日以心斗，与物相刃相靡”。庄子认为，与其这样，还不如“游心于物之初”［5］，与道为一，与道同体，逍遥自在。庄子沉湎于自己横无涯际的精神境界，他“上与造物者游而下与外死生、无终始者为友”［6］，在他宁寂的心怀中，那是一片虚冲，一片空茫，人间的一切是非、美丑、尊卑、好恶、高下、寿夭……都不存在，他宛若站在宇宙造化的“环中”，把握着宇宙均衡的“天倪”。

二、超越相对概念，实现“道通为一”，达于“齐物”

面对相对概念的存在,庄子主张“和之以是非而休乎天钧”，以“同是非”

“同然否”的态度去对待人们所作出的是非、然否的区分，这样便可以休心于天（作为整体的世界或道）这个巨大无比的转轮之上（即安命）。面对是非彼此的区分，庄子给出这个道的层面上的方法，那就是“以心体道”。面对是非纷扰的世事，与其沉浸在“此是彼非”之中，不若派遣是非，超越彼我，泯灭“对待”，而实现“道通为一”。

“以非指喻指之非指，则天地一指也”

“以非马喻马之非马，则万物一马也”。把天地间的万物齐一观之，没有是非、彼此，这样就少了世事的纷扰，少了“大知闲闲，小知间间”，也少了“与接为构，日以心斗”。

“齐物论”的本质是超越是非、生死等相对概念，允许不同方面的差异性的存在，各任其分，各足其性。肯定、允许并包容这些差异性的存在，以“不齐”为“齐”，亦是“吹万不同，咸其自取也”。

“齐”并不是建立一个统一的共相，也并不是建立什么主宰万物的“真宰”，而是一种超越的精神，是同于大通的境界。只有超越世俗是非彼此的辩争，才能获得对天地万物与人生的全面澄明，才能通“是非，彼此，成毁，生死”为一，随化适境而无待逍遥。郭象注：

“夫莛横而楹纵，厉丑而西施好，所谓齐者，岂必齐形状同规矩哉？故举纵横好丑，恢诡谲怪，各然其所然，各可其所可，则形虽万殊，而性同得，故曰道通为一。”［7］10成玄英：

“今以玄道观之，本来无二。”王夫之：

“道合大小，长短，天人，物我两通于一，不能分析而为言者也。”［6］这些注的观点都是以超越性的眼光来看待相对概念，允许并肯定其差异性，同时不加以论辩，以“道通为一”的眼光来超脱，从而达到庄子借此所标榜的“坐忘”境界——“堕肢

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7］。总之，放弃彼此之争吧，因为“以道观之，物无贵贱”［2］“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

“天地一指，万物一马”。屏弃是非彼此，以“齐物”的眼光来看世界，让世间万物各任其分，各足其性，以心观道，

“和之以是非”，同于大通，达于“齐物”。

三、“以明”是“齐物”的方法

如何达于“齐物”呢?《齐物论》中说:“欲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则‘莫若以明’。”

“以明”是达于“齐物”的方法。那么，如何理解“以明”这一概念呢？

“以明”有三种解释。一是“反复相明”之意。代表有郭象的《庄子注》:“今欲是儒墨之所非而非儒墨之所是者,乃欲明无是无非也。欲明无是无非,则莫若还以儒墨反复相明。”成玄英:“世皆以他为非,用己为是,今欲翻非作是,翻是作非者,无过还用彼我，反复相明。反复相明，则所非者非非则无非，所是者非是则无是。无是则无非，故是非皆虚妄耳。”郭嵩焘：

“莫若以明者,还以彼是之所明,互相以相证也。”［9］以上说法认为“以明”是反复相明的意思，认为彼此是非等对立的两方在发展进程中反复相明,达到真理性认识。二是“本然”之意。陆西星：

“儒墨如此是非非是,而无定论。伊欲定之,则莫若以明。明者,明乎本然之未始有是非,而后施肥可泯也。”［9］认为“以明”就是反映事物的本然状态,本然之理。认为没必要去争论是非,只要还之以本然之理就可以了。三是“天理”的意思。林希逸：

“人之所非,我以为是,彼之所是,我以为非,安得一而定。若欲一定是非,则须是归之自然之天理方可。明者,天理也,故曰‘莫若以明’。”［10］这种观点认为用天理来关照万物,胜于争夺是非彼此。

以上三种理解都有一定道理。然而把“以明”理解为本然或天理更有道理。

“以明”概念是在反面论证中提出来的,作者首先指出世人执著于是是非非的争论,“终身役役而不见其成功,苶然疲役而不知其所归”而不能达到齐物逍遥境界。于是作者提出“以明”作为达到”齐物”的方法。

《齐物论》中提到“为是不用而寓诸庸,此之谓‘以明’”。

“唯达者知通为一,为是不用而寓诸庸。庸也者,用也;用也者,通也;通也者,得也。”郭象注解为：

“夫达者无滞于一方,故忽然而忘,而寄当于自用,自用者,莫不条畅而自得也。至理尽于自得也。”也就是说圣人和“达者”不拘泥于一隅之见,自忘自用自得,体会天理流行,这便是“以明”。用本然之理去观万物,郭象注曰:“万物各然其所然,各可其所可,则理虽万殊而性自得。”[7]6也就是说万物按本性生存发展,表征各有不同,但所禀赋的天理和本然之性是同一的,从这点来看,则万物本齐,道通为一，还事物“以明”,则达于齐物。与其争于是非彼此,则莫若以明,以本然之理

27来看待万物,则万物无不齐。郭象注:“任之而理自至矣。”也就是说顺其事物本性而为,无是无非,则本然之理呈现。从事物自性来看,天理是齐同的。

“以明”就是要物各任其分,在其本性范围内尽兴发挥,呈现本然天理,从这个角度看,万物是一齐的。

“以明”就是要求人们做到“以道观物”,看到事物本原,因为从本原来看,万物都是一样的,无所谓是非,这样就能泯灭是非,齐同万物,达到齐物逍遥的境界。

四、以“道”观物，以“心”观“道”

如何才能使人们在心灵上做到“以明”,进而去发现万物的本然之理呢？就是要以“道”观物,以“心”观道。

“道”与“道枢”

“环中”等概念相关。

《齐物论》云:“彼是莫得其偶,谓之道枢。”郭象注:“偶,对也。彼是相对而圣人两顺之,故无心者与物而未尝有对于天下也。此居其枢要而会其玄极,以应夫无方也。”[7]10《齐物论》又云：“枢始得其环中以应无穷。”郭象注:“夫是非反复相寻无穷故谓之环,环中空矣,今以是非而为环而得其中者无是无非也。”[7]10从“道枢”和“环中”两个概念可以看出来“道”是超越是非彼此,立于枢要和环中位置的,不陷入是非无明的争论之中。那么,用这样的“道”来观照万物,则万物无是无非,无彼无此,万物一齐。庄子提出“齐物论”思想,认为“以道观之,物无贵贱”[4]。认为“道”超越是非界限,泯灭一切差别。同时,庄子主张以心观道并体道。

首先,他认为事物的彼此差别没有客观标准。“举莛与楹,厉与西施,恢诡谲怪,道通为一。”

“自其异者视之,肝胆楚越也,自其同者视之,万物皆一也。”

“以道观之,物无贵贱,以物观之,物自贵而相贱。”

“夫天下莫大于秋毫之末,而泰山为小;莫寿乎殇子,而彭祖为夭。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

一。”这便是以心观道,以主观的变化来看待万物。认为一切客观标准都不存在,一切都是随主观而转移。

其次,庄子否认认识的可能和必要。

“劳神明为一,而不知其同也,谓之朝三。”

“名实未亏,而喜怒为用,亦因是也。”这些话否定认识的可能和必要,认为顺其自然是最好的,不要动用神明或智识以及喜怒等情感,这样才能得“道”以保全生命,享尽天年。

总之,以“道”观之,就是让事物以本然状态存在,顺应天理自然,各任其分,在“道”的层面上,万物是一齐的。面对纷繁复杂的世间事物,差异性很大,如何面对有着巨大差异性的现实事物又能体会到“道”的存在,进而认为万物一齐呢？只能以心观道体道。

“齐物”并不是一种实然的践履,而只是一种关于道的境界的感受。

［参考文献］

[1]章炳麟．齐物论释[M]//章太炎学术论著.杭州：浙江人民

出版社，1998.

[2]王先谦.庄子集解·寓言[M].上海：上海书店,1986：409.

[3]孟子·滕文公上[M].北京：北京出版社出版集团，2006：108.

[4]王先谦.庄子集解·秋水[M].上海：上海书店,1986：103.

[5]王先谦.庄子集解·田子方[M].上海：上海书店,1986：131.

[6]王先谦.庄子集解·天下[M].上海：上海书店,1986：217.

[7]王先谦.庄子集解·齐物论[M].郭象，注.上海：上海书店, 1986.

[8]成玄英．庄子注硫[M]．四库全书本.

[9]陆西星．南华真经副墨[M]．明正统道藏本.

[10]林希逸．南华真经口义[M]．明正统道藏本.

［责任编辑：李伟］

On Zhuangzi's Thoughts of“Qiwu”from Theory of Relativity

XU Ping

(Teaching and Researching Department of Political Science,Zhuhai school,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Zhuhai519085,China)

Abstract:Zhuangzi,in his Qiwu,analysed the situations of people's living in the world,and expounded his thoughts of“Qiwu”.People always argue about the distinction between right and wrong, you and me.Zhuangzi thought there is no a clear distinction between them in fact and that the wisest choice is to confuse them and to live with them in a natural and balanced way.Macroscopically, whether you have got a clear distinction or not will not benefit you or do any damage to you. Therefore,Zhuangzi argued that people should abandon the distinction between right and wrong,you and me and with the guide of“Daoism”come to consent to“all the things are uniformed”.“Wu”in Zhuangzi's“Qiwu”refers to“all the things in the world”including human beings and their various kinds of understanding.

Key words:Zhuangzi;Qiwu;thoughts of"Qiwu";theory of relativity;"yiming";Daoi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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