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3No.32011年5月

JOURNAL

OF NANYANG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May 2011

mail ：chengyanzhi2007@163．com 道教哲学思想史上的奇葩

———重玄学及其影响

程艳芝

（郑州大学公共管理学院

河南郑州450002）

摘

要：“重玄学”对一般人而言，可谓是个新奇又陌生的名称，但它却有着深刻的文化渊源和理论内涵，而且在一

定的历史时期曾发生过深远而广泛的影响。其学术价值和在道教思想史上的崇高地位应引起我们的重视与肯定。关键词：道教；重玄学；老子

“重玄学”对一般人而言，可谓是个新奇而陌生的学派名称，即使是研究哲学思想史和道教史的学者，曾有所涉猎、关注及此的人，恐怕也为数不多。然而，它却是哲学思想史上曾绽开过的奇葩，是道教思想中被忽略了的一个重要思想学派。今天，让我们走进“重玄学”，重新梳理和了解一下这个学派的特色和影响。

一“重玄学”的渊源

《老子》第一章有“玄之又玄”一语，“重玄”一名就来自于此。“玄，深妙也。”（《御注道德经》）“重玄”，也即深妙之深妙。

《老子》第一章云：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

众妙之门。”［1］

可以知道，“玄之又玄”是《老子》用来描述幽深玄妙的“道”及其与天地万物之间的关系的。但“玄之又玄”却被重玄学者大加阐释与发挥，他们围绕宗教超越把其发展成为一种道教哲学思潮———重玄学。

玄学兴起的魏晋时期，研究和阐释《老子》、《庄子》、《周易》之书的学风学派骤起，合称为“三玄”。玄学家们借注解“三玄”之书来阐发自己的哲学观点，各抒己见，各持言论。王弼，可称玄学创始人，提倡以“无”为本的本体论。他认为宇宙万物的本原是“道”或“元”，认为“无”是《老子》之学的根旨，故后人常言王弼“贵无”。之后的裴頠，对王弼的“贵无”理论持异议，认为“有”才是宇宙万物的本原，而

不是“无”，老子最高的“道”就是“万有”的根本，故后人说裴頠“崇有”。孙登，东晋学者，用“重玄”理论作《老子注》，他的哲学观既不支持“贵无”，也不赞同“崇有”，而是认为《老子》的根旨在于“重玄”，构建了“有无”圆通的哲学理论。他认为“有”与“无”是同出而异名（也可说是本体的“道”或“玄”在演化中的不同形态）。观察事物之始终乃是常“有”，观察玄虚之妙用乃是常“无”，“有”与“无”之用是既对立而又同一的。“有”、“无”都为“玄”，“玄”也即是“道”，是宇宙万物的本原。相对于王弼的“贵无”论、裴頠的“崇有”论而言，孙登所提倡的“有”、“无”之说被命名为“重玄”之道。南北朝时期，南齐的道教徒顾欢（亦称顾征君）作《老子义纲》、《老子义疏》各一卷，他应用重玄理论注解《老子》，将重玄学融入了道教，拉开了道教重玄学派的序曲

［2］

。

可见，“重玄学”只是道教哲学思想史上的一个发展阶段，是《老子》的思想在一定历史时期演进的反映，形式上它以《老子》文本作为载体，而逻辑上则是直接承继魏晋玄学的思想理论。

二“重玄学”的理论内涵

成玄英（陕州人，字子实，道号西华法师），唐初道教学者，可谓是“重玄学”派的集大成者，不仅是因为他最为明晰而深刻地界定了“重玄学”的理论内涵，而且因为在阐发重玄意境、发挥重玄精神时他也最为酣畅淋漓。所以对于“重玄”一词的涵义，历来把成玄英的阐释看作经典，成玄英在《道德经义疏》第一章中，通过对老子的“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的疏解，充分表达

了他的“重玄”思想理论：

玄者，深远之义，亦是不滞之名。有无二心，徼妙两观，源乎一道，同出异名。异名一道，谓之深远。深远之玄，理归无滞。既不滞有，亦不滞无，二俱不滞，故谓之玄。

有欲之人，唯滞于有；无欲之士，又滞于无，故说一玄以遣双执。又恐行者滞于此玄，今说又玄，更祛后病。既而非但不滞于滞，亦乃不滞于不滞，此则遣之又遣，故曰玄之又玄［3］。

另外，成玄英在第三十七章、七十九章疏中，又作了补充：

前以无遣有，此则以有遣无，有无双离，一中道也。……前以无名遣有，次以不欲遣无，有无既遣，不欲还息，不欲既除，一中斯泯。此则遣之又遣，玄之又玄。

行人虽舍有无，得非有非无，和二边为中一，而犹是前玄，未体于重玄理也。……虽遣二边，未忘中一，故何可尽善也［4］。

对上述引文详加分析，可以看出：

一方面，成玄英是用“双遣”来解释“重玄”的。“遣”即遣除之意。“双遣”也就是指既要遣除“有”又要遣除“无”，还要遣除“非有非无”。也可以说，“双遣”其实表达的是三重否定的过程：第一次先否定（遣）“有”，第二次再否定（遣）“无”，也就是达到一种“非有非无”的情形。第三次再否定（遣）“非有非无”，即又达到一种“非非有非无”的状态。也就是把一切的“有”、“无”和“非有”、“非无”都否定和遣除干净，最后达到无所遣的境界，这种方法就是“重玄之道”的发挥和运用。在《庄子·大宗师疏》中，成玄英曾用另一方式来表述这种“三重否定”的重玄之境：首先绝去“有”，其次绝去“无”，再次绝去“非有非无”，所以称为“三绝”的方法。那些幽深玄妙的东西，通过“三绝”方法的过滤，也就能够达到“重玄”境界了。很显然，其“双遣”、“三绝”都是达到“重玄”之境的一种途径，这也就是“重玄学”思想在两晋隋唐时的基本内涵。

另一方面，成玄英认为“道”的真质本性可以用“重玄”来解释。“有”与“无”都不是最高的“道”，“非有非无”也不是最高之“道”，真正的至高之“道”是“非非有非无”，即“自然”状态是“道”的本真之性，这实质上是用“重玄之道”的方法来阐释“道体”。

再一方面，“非有非无”虽是佛教“三论宗”的一个重要理论，但这也只是相当于“重玄之道”的“”故不能把二者相提并论。因此，由“双遣”而导出“重玄”，又以“重玄”来界定“双遣”，这是“重玄”思想的一个特征。“双遣”是针对内容而言的，“重玄”才是其名称所述。成玄英用“三重否定”法来探讨重玄理论，巧妙地将“重玄之道”与佛学的“有无双遣”的“一中道”区别开来，形成了“重玄”思想的又一个特征，这种“三重否定”比“否定之否定”的现代哲学的双重否定理论还要更深一层。由此观之，“是与非”、“滞与不滞”都不是重玄理论的本质，自然而然、无为而无不为才是其终极目的！因而，“自然”之境是重玄之道的最终归属。

三“重玄学”的发展及影响

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道教经历了分化与整合以后，焕发出了强大的生机与活力，其义理上臻于成熟的表现就在于“重玄学”的出现与传播。前边已言，重玄学是继魏晋玄学之后道教哲学思想中极具思辨色彩的一种理论学说，可以说从东晋孙登的以“重玄”思想作《老子注》开始，又经初唐的成玄英淋漓挥发“重玄”理论阐释《老子》、《庄子》为标志，到中唐的唐玄宗著《御注道德经》出现高潮，至明“重玄为宗”的唐末五代的杜光庭的《道德真经广圣义》进行总结，在整个隋唐思想界风行不衰，直至五代宋初都有重玄风韵的影响。

从“道教”立场来尊崇重玄学的学派认为，可以把东晋的孙登看作是“重玄之宗”，因为他有《老子注》二卷，曾“托重玄以寄宗”。这在陆德明的《经典释文》以及《隋书经籍志》中都有记载，《老子注》就是孙登阐发其重玄思想的重要著作。可惜此书早已遗失，孙登的重玄思想是如何阐释和挥发的就不可知晓了！据言孙登是东晋思想家孙盛的侄子，曾就学于叔父孙盛。孙盛作了《老子疑问反讯》一书，其书针对“有欲”、“无欲”之说提出过诘难：“宜有欲俱出妙门，同谓之玄，若然以往，复何独贵于无欲乎？”近代的蒙文通先生曾根据这句话作出断言：“重玄”的说法，实际上是通过对“有欲俱出妙门，同谓之玄”的责难诘问而开始的。遗憾的是我们如今不能研读孙登的注本了，但在《道德真经广圣义·释疏题明道德义》中杜光庭总结说：“道德真经，包含众义，指归意趣，随有君宗。”又说：“孙登以重玄为宗。宗旨之中，孙氏为妙矣。”这说明杜光庭肯定翻阅过孙登的注本，所以才把孙氏定为“重玄之宗”。然而由于史料的不足，孙登的理论思想我们是很难了解和把握了，但在道教理论发展的历程上，孙登是东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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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期程艳芝：道教哲学思想史上的奇葩

后重玄思想的一个代表，确是可以肯定的。

孙登之后，根据杜光庭所说以及《新唐书·艺

文志》的记载，重玄派的演进情况列如下表［5］：

表1重玄派演进情况

时代人名著作备注

魏孙登以重玄为宗，明理身之道

梁臧玄静《老子疏》四卷以道德为总，明重玄之道

梁孟智周《老子注》五卷新唐志作《义疏》五卷

陈诸糅《玄览》六卷隋刘进喜《老子疏》六卷

唐成玄英《老子注》二卷，《开

题序诀义疏》七卷

杜说《义疏》六卷

唐蔡子晃

唐黄玄啧

唐李荣《老子注》上下二卷

唐车玄弼《老子疏》七卷

唐张惠超《志玄疏》四卷

唐黎元兴《注义》四卷成都道士

初唐的成玄英从佛教中广泛吸取思想精华，对“重玄”思想做了理论的阐释与发挥。他认为“有”、“无”、“非有非无”都可以看作是“执滞”，对玄之又玄的“道”应该遣有、遣无、遣非有非无，以至于一切都无所执、无所滞，一切都听任自然的发展与安排，其理论对道教的发展起了巨大的推进作用。另外，他前边所言的“一者绝有，二者绝无，三者绝非有非无”的“三绝”重玄理论还有更加深远的哲学意义：一方面，它揭示了“内丹学”由道教重玄学演变发展而来的研究思路，同时也指明了宋明理学是由魏晋玄学变换发展而成的方向和途径；另一方面，在佛学与道教哲学的相互对照中把握了“重玄”的内容和理论。在创建其思想体系的过程中，成玄英的这种广泛吸取佛教理论精华的博大胸怀与思维方法，是值得我们学习与借鉴的。

中唐之时，崇奉重玄之学的唐玄宗可说是把重玄理论推向了高潮，他在《御注道德经》中说：“法性清净是曰重玄，虽籍勤行，必须无著，次来次灭，虽行无行，相与道合。”他的《道德经疏》卷一中也说：“摄迹归本，谓之深妙；若住斯妙，其迹复存，与彼异名，等无差别。故寄又玄以遣玄，欲令不滞于玄。本迹两忘，是名无住。”可见，他把重玄理论提到了一种形而上的高度。另外，唐玄宗还喜欢用“妙本”来解释所谓的“道”，如“道者虚极妙本”、“妙本生化，用无定方……故云非常道。”这与唐初重玄集大成者成玄英常用“妙本”来作“道”的符号的思维方式，竟然息息相通。

唐末的杜光庭，非常推崇重玄学派，可以说他对道教的“老学”作了一次思想总结，而他是循着重玄思路来发展道教理论的。杜光庭广泛收集道教典籍，并作了认真的分析与研究，深入地探索了始于魏晋时期、盛行于唐代的重玄思想，并进行了一次思想和理论方面的总结。具体而言，他引入玄学的思辨、佛教的“中”观来解读和阐释“道德真经”，融儒佛道三家于一炉来发展道教理论，不仅把成玄英、唐玄宗等人的重玄思想加以继承和发扬光大，而且使道教理论更为思辨化和哲理化，建构了一门博大精深的道教重玄学术体系。杜光庭注重理论与实际的结合，处在由盛入衰、由治转乱的唐末时期，他将重玄的宗旨与历史责任感紧密联系在一起，把“重玄之道”定为“理身理国之道”，并把“理身”作为“理国”的根本，从而提出了一种切实的道教哲学理论———“性命双修”。“遣”依然是杜光庭重玄思想的核心，首先遣除滞留于心中的“有”，其次遣除滞于思想中的“无”，再次遣除滞留的“非有非无”，以致于遣除一切外在的和内在的滞障之物，层层遣除之后，也就能够达到“重玄之境”了。当然，杜光庭的“遣之又遣”的辩证重玄理论，最终还是从扶教救国、拯救众生的思考来立论重玄思想的。他对国家的安定、社会的治乱、人性的都有真诚的关注和深深的思考，处处洋溢着爱国的情愫和人文的关怀，这对其后的道教理论和宋元心性学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总之，重玄学是隋唐时期道教理论发展史上的一种重要哲学思潮，它上溯魏晋玄学的思想脉络，下启宋明理学的发展思路。因此，老学重玄派的学术价值及其在道教思想史上的崇高地位应予以充分地重视和肯定。

参考文献

［1］陈鼓应．老子今注今译［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73．

［2］卢国龙．中国重玄学［M］．北京：人民中国出版社，1992：1．

［3］蒙文通．古学甄微［M］．四川：巴蜀书社，1987：259．［4］董恩林．试论重玄学的内涵与源流［J］．华中师范大学学报，2002，41（3）：68－72．

［5］李刚．道教老学重玄学派［J］．宗教学研究，1996（1）：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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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理工学院学报第3卷

THE RARE AND BEAUTIFUL FLOWERS IN TAOISM

PHILOSOPHY THINKING HISTORY ———HEAVY METAPHYSICS AND ITS IMPACT

CHENG YAN-zhi

（School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 ，Zhengzhou University ，Zhengzhou 450002，China ）

Abstract ：For most people ，“the heavy metaphysics ”can be described as a new and unfamiliar name．But it has the profound cultural origin and the theoretical content．And it caused the profound and general influences in certain historical period．Its academic value and high position in the history of Taoism should arouse our attention and positivity Key words ：Taoism ；the heavy metaphysics ；Laozi

（上接第8页）

EXPLORE THE WONDERFUL WORK IN SPEECH ART ———METAPHOR AND ITS APPLICATION

LIANG Dan

（Foreign Languages Department ，Jieyang Vocational ＆Technical College ，Jieyang 522000，China ）

Abstract ：Metaphor is a hot topic that numerous disciplines concern．By presenting the definition of metaphor and its substantive char-acteristics ，this thesis sets forth that metaphor is not only a rhetoric ，but also an important cognitive style and a mode of thinking．It in-troduces the classifications on metaphor that the scholars make ，with the examples of the application on everyday life ，advertisements ，films and televisions ，literatures and Network Languages ，it points out it is important to extend the study on metaphor for bringing forth the new ideas and broadening our horizon．

Key words ：metaphor ；conceptual metaphor ；cognitive linguistics ；network langu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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