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谈:每一次写作都是一次不知道终点的旅行
陈启文
给自己的小说写一篇“创作谈”是非常困难的。它不像写小说,你突然有了一个想法,然后有一些似真似幻的人物,围绕着某个念头,开始折磨你,强烈地诱惑着你,你必须把他们写出来,否则就无法安宁。我的小说大多数是在这种状态下写出来的,在写作之前从来没有清晰的构思,只有极多的暗示。这让我觉得写小说是一件很神秘、很诡异的事情,在整个过程中我的身心仿佛被神灵控制了,我无法塑造人物,更无法安排人物的命运,我只是一个命运的书写者。对这样一种写作状态,我觉得《山花》对我这篇小说的“导读”非常准确地说出了我的感觉:“每一次阅读都是一次不知道终点的旅行。”其实,每一次写作也是一次不知道终点的旅行,不到最后,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笔下那些人物的命运,到了最后,他们的命运依然处于未知的状态。
让一个作者来交代一个小说的创作过程是危险的,他很可能误导读者。事实上,他已经通过自己的作品把想交代的一切都交代了,再说就是令人生厌的多余的话。然而读者又似乎想要探悉你创作一篇小说时心里的动机。这里我诚实交代,刘小雅这样一个从大山里苦读出来的女大学生是没有生活原型的,却似乎又有太多的原型。我在广州谋生的那段时间,从我的住处到上班的单位,每天早晚都要从一座重点大学的校门口经过,一次我无意间发现一个很干净的女孩子,提着一只印着一排大写英文字母“MEMENTO”的纸袋,在一只垃圾桶里翻捡那些可以卖钱的易拉罐、塑料瓶。吸引我的其实不是这个女孩,而是这只“MEMENTO”的纸袋,其中文意思就是我这篇小说的标题:遗物,纪念品,或记忆碎片。有意思,我想。一篇小说其实就是从你觉得有意思开始的。而很多贫困大学生的命运,包括我的老乡、我的亲人,甚至包括我自己年少时艰辛惨淡的求学经历,这一切都在纠缠我,折磨我,逼迫我在一种普遍的困厄中寻找到一条可能的出路,当然,我只能以文学的方式。
面对这样一个小说,我也不是没有过省思和叩问,这里边是否还包含了我——一个写作者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更深层次的动机?譬如说,当一个社会阶层和另一个社会阶层建立了某种貌似亲密无间的情感关系,将如何在复杂的人性深处演绎?这是一种可能性的想象,却让我在会心一笑的同时再次陷入了迷惘。
2、《暮色》
创作谈:暮色中的世相凌乱
徐 虹
我最想说的是《暮色》中的淮平——朴质、要强,莽撞又冲动,心底永远有一块谁也不能进入的欲望与狂想的禁区。在社会中力争上游,又屡屡被抛向谷底。正如我们常常见到的大时代的普通人。一方面,在充满了规则的世界里不修边幅,磕磕碰碰。那些多年以来公共意志的积习,由一些不知姓名的人发明、修订和完善。他们陆续死了,我们却必须尊崇着他们的意志活下去……另一方面,更由于这些规则本身被变形而内心变异。不是吗?社会在转型,发展在加速。人呢?时代的列车轰轰烈烈,在大转弯处我们仿佛随时要被巨大的力量甩出去!精神的兵荒马乱、信仰的分崩离析和道德的无所适从,使得既定秩序崩解而新的尚未确立。因此,有多少个如他一样的人,类同于帕斯捷尔纳克笔下的《日瓦戈医生》,难以找到自己的生活位置和心灵归属而最终无助地沉落。他们的堕落也是不知不觉的。“他的究竟是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心就像是森林最深处积满了落叶,一层覆盖了一层,它们已经腐朽、枯萎、粘连,经年累月,密不透风。”
而他们的心,却时时朝向着温暖单纯的过往。比如淮平,他厌恶没有人味却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何乐,却为力,只能“我就是不信他这个邪”。他认定的道德底线是“坏也得有个度啊”。李天娇所处的人类最亲密的婚姻关系却是最不安全的。“她觉得她正以自己的命,抵抗着他的刻毒”。“她身陷危急的时候,淮平并没有伤她。可现在她安全了,心却被何乐杀死了一百次!”她不代表法律,也不代表道德。但法律管不了道德,而道德又在哪儿呢?而在何乐眼里,“这年头谁也别拿道德吓唬人。道德是什么?道德就是不犯法!”——他们的道德边界是动态的、不牢靠的、自相矛盾的。他们就是我们,我们就是他们。
暮色中的世相森林每一个人如同一株树,高低伸展着繁复的枝条叶片。我着迷于暮色中的世相凌乱——人们的心丢盔弃甲,接近生活的。我想做的就是追索他们的来路,因为真正的惊险就埋藏在普通人的普通生活中间。
3、《姐是大叔》
创作谈:作为退出的励志
鲁引弓
在我们身边的职场,有这样一些女孩,她们不再在意美丽,不再在意别人的眼神,甚至不再希望别人留意于她们的存在。
她们灰不溜秋,无所谓于边幅,宛若落拓的大叔。这是因为她们不想被人作为女孩来关注,她们只想退到自己的角落,让自己松一口气。
在心里,她们开始隐约抗拒世俗成功标准对一个女性的认定。也就是说,在如今的职场,她们不想做杜拉拉了,不想升职了,不想争了。她们觉得累了,她们对自己说“算了吧”,让别人去争奇斗艳上位吧。
这样的退出,也可能并不是因为争不过,而是因为明白了什么都需要代价。什么是这个年头的代价和资本?不说你也明白。
那些伴随“奋斗”而来的焦虑和心机,那些日益纵深固化的阶层,那些可以交换的关系、资源、姿色……如今想出众想上位,也可能你收获的是疲惫、伤痕和无力感。
所以,她们以退的方式,解决自己的心绪。她们对自己说:“我不想要了总可以吧。就当我是无用的人吧,别在意我。”
在职场,这样的女性心理潮流,开始于最近几年。在一片焦虑女孩中,出现了落拓大叔状的 “退出系女孩”。
就像这篇小说里写的王若兰。当一个女孩失去了最初爱情的小天地,失去了家庭实力的依托,她得独自面对外面的这个世界。
她得靠自己去生存。于是她开始真正面对这个年代的生存规则,也面对周遭众多向前冲锋的生存PK者。
王若兰这样的女孩,对于这个社会的“交换”原则,她不准备交换。不准备用自己的心性去换。于是她选择退出,以此来维系心里的安静。
儒家与道家从来都是搭配好的。当升职的“杜拉拉”泛滥时,当进取的欲望无法消解时,道家式的“退”开始登场,做个主流眼里的“无用者”吧。别人眼里的无用,恰恰对自己是最有用的,让自己安静下来,让身心放松,才能在这乱哄哄的世上减少受伤。
纯真小人物也许别无他途。这样的退姿,从来就不是消极的,就像这篇小说中,王若兰作为“假大叔”在与真大叔邢海涛的过招中,让她明白了“退”是一种决然,它更需要勇气,和对自己的明了。在“成功学”泛滥的今天,“退出”也是一种励志。
导读
遗物,纪念品,或记忆碎片/陈启文
来时,她是一个拾荒者,一文不名;走时,她依旧两手空空,却带着身孕。萍水相逢,拔刀相助,是现代社会的童话?侠肝义胆的背后埋伏着怎样的阴谋?
暮色/徐虹
她是让人羡慕的,暮色中年,该有的她都有了,却没人知道,这美景里她走得深一脚浅一脚,行将就木的婚姻、不忠的丈夫,焦虑与绝望之际,她又遭遇了一场改变人生的绑架。
姐是大叔/鲁引弓
你身边有没有那种“女大叔”?正值青春却灰不溜秋,焦虑的“杜拉拉”们争相上位,她们却静处一角,修一份“退”与“无用”。大叔的炼成各有原因,王若兰的故事,你是否也有共鸣?下载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