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个老头儿和他的老太婆住在蔚蓝的大海边,他们住在一所破旧的泥棚里,整整三十三年。
每天,老头儿撤网打鱼,老太婆纺纱结线。有一次,老头儿向大海撒下鱼网,拖上来的只是些水藻。接着他又撒了一网,却网到一条不是平常的鱼——是条金鱼。 金鱼竟苦苦哀求起来!她跟人一样开口讲:“放了我吧,老爷爷,把我放回海里去吧,我给你贵重的报酬,你要什么都可以。”老头儿吃了一惊,他打鱼打了三十三年,从来没有听说过鱼会讲话。他把金鱼放回大海,还对她说了几句亲切的话:“金鱼,我不要你的报酬,你游回到蓝蓝的大海去吧。” 老头儿回到老太婆跟前,告诉她这桩天大的奇事。老太婆指着老头儿就骂:“你这傻瓜,真是个老糊涂!不敢拿金鱼的报酬!哪怕要只木盆也好,我们那只已经破得不成样啦。”
于是老头儿走向蓝色的大海,看到大海微微起着波澜。老头儿就对金鱼叫唤,金鱼向他游过来问道:“你要什么呀,老爷爷?”老头儿向她行个礼回答:“行行好吧,金鱼儿,我的老太婆把我大骂一顿,她要一只新的木盆,我们那只已经破得不能再用。” 金鱼回答说:“别难受,去吧,你们马上会有一只新木盆。” 老头儿回去,果然有了一只新木盆。
老太婆却骂得更厉害:“你这傻爪,真是个老笨蛋,你只要了只木盆。 滚回去,再到金鱼那儿去,向她要座木房子。”
于是老头儿又走向蓝色的大海(蔚蓝的大海翻动起来)。老头儿就对金鱼叫唤,金鱼向他游过来问道:“你要什么呀,老爷爷?” 老头儿向她行个礼回答: “行行好吧,金鱼儿! 老太婆把我骂得更厉害,她要座木房子。” 金鱼回答说:“别难受,去吧,上帝保佑你。你们就会有一座木房子。” 老头儿走向自己的泥棚, 泥棚已变得无影无踪,他前面是座有敞亮房间的木房子,老太婆坐在窗口下,指着他破口大骂: “你这傻瓜,十十足足的老糊涂!你只要了座木房子!快滚,去向金鱼行个礼说: 我不愿再做庄稼婆, 我要做女皇。” 老头儿走向海边(蔚蓝的大海变得阴沉昏暗)。 他又对金鱼叫唤,金鱼向他游过来问道。“你要什么呀,老爷爷?” 老头儿向她行个礼回答。 “行行好吧,金鱼儿,我的老太婆又在大吵大嚷: 她不愿再做庄稼人,她要做的女皇。” 金鱼回答说:“别难受,去吧,上帝保佑你。老太婆就会做上女皇!”
老头儿回到老太婆那里。在他面前竟是皇家的宫殿,他的老太婆当了女皇,大臣贵族侍候她,周围站着威风凛凛的卫士。老头儿一看——吓了一跳! 连忙对老太婆行礼叩头,
说道:“您好,威严的女皇!好啦,这回您的心总该满足了吧。”
过了一个星期,老太婆胡闹得更加不成话。对老头儿说: “滚回去,去对金鱼说,我不愿再做女皇,我要做海上的女霸王,叫金鱼来侍侯我,叫我随便使唤。”
老头儿不敢顶嘴,于是他跑到海边,看到海上起了昏暗的风暴,怒涛汹涌澎湃。老头儿对金鱼叫唤,金鱼向他游过来问道:“你要什么呀,老爷爷?”老头儿向她行个礼回答:“行行好吧,金鱼儿!我那该死的老太婆已经不愿再做女皇了,她要做海上的女霸王,叫你亲自去侍侯她,听她随便使唤。”金鱼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尾巴在水里一划,游到深深的大海里去了。
老头儿在海边久久地等待,可是再也没有等到金鱼儿,他只得回去见老太婆—— 一看:他前面依旧是那间破泥棚,她的老太婆坐在门槛上,在她前面还是那只破木盆。
贪得无厌的老太婆,最后什么也没得到。
《卖火柴的小女孩》
这是圣诞节的前一天,正在下雪,天气冷得可怕。
一个卖火柴的小女孩在街上走着。她的衣服又旧又破,脚上穿着一双妈妈的大拖鞋,口袋里装着许多盒火柴。她一路上不住口地叫着:“卖火柴呀,卖火柴呀!”人们都在买节日的食品和礼物,有谁会理她呢?
中午了,她一根火柴也没卖掉,谁也没有给她一个铜板。她走着走着,在一幢楼房的窗前停下了。哟,屋里的圣诞树多美呀,那两个孩子手里的糖果纸真漂亮。
看着人家幸福的情景,小女孩想到了生病的妈妈和死去的奶奶,伤心地哭了。哭有什么用呢?小女孩擦干眼泪,继续向前走去。
“卖火柴呀,卖火柴呀!叔叔,阿姨,买一些火柴吧!”
可是,人们买完节日礼物,都匆匆地回家去,谁也没有听到她的叫卖声。雪花落在她金黄色的长头发上,看上去是那么美丽,可谁也没有注意到她。
小女孩走着走着,一辆马车飞奔过来,她吓得赶快逃开,大拖鞋跑掉了。马车过去后,她赶紧找鞋。那是妈妈的拖鞋呀,妈妈还躺在床上呢。可是,一只找不到了,另一只又被一个男孩当足球踢走了。小女孩只好光着脚走路,寒冷的雪将她的小脚冻得又红又肿。
天渐渐黑了,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小女孩一个人了。街边的房子里都亮起了灯光,窗子里还传出了笑声。食品铺里飘出了烤鹅的香味,小女孩饿得肚子咕咕直叫。小女孩好想回家,可是没卖掉一根火柴,她拿什么钱去给妈妈买药呢?
雪越下越大,街上像铺了一层厚厚的白地毯。小女孩一整天没吃没喝,实在走不动了,她在一个墙角里坐下来。她用小手搓着又红又肿的小脚,一会儿,小手也冻僵了。真冷啊,要是点燃一根小小的火柴,也可以暖暖身子呀。
她终于抽出了一根火柴,在墙上一擦……哧!小小的火苗冒了出来。小女孩把手放在火苗上面,小小的火光多么美丽,多么温暖呀!她仿佛觉得自己坐在火炉旁,那里面火烧得多旺啊。小女孩刚想伸出脚暖和一下,火苗熄灭了,火炉不见了,只剩下烧过的火柴梗。
她又擦了一根。哧!火苗又窜了出来,发出亮亮的光。墙被照亮了,变得透明了,她仿佛看见了房间里的东西。桌上铺着雪白的台布,上面放满了各种各样好吃的东西。一只烧鹅突然从盘子里跳出来,背上插着刀叉,摇摇晃晃地向她走来。几只大面包也从桌上跳下来,一个个像士兵一样排着队向她走来……就在这时,火柴又熄灭了,她面前只剩下一面又黑又冷的墙。
小女孩舍不得擦火柴了,因为那是可以换铜板的呀!可她冻得浑身直抖。她实在受不了了,只好又擦了一根。哧!一朵光明的火焰花开了出来。哗!多么美丽的圣诞树呀,这是她见过的最大最美的圣诞树。圣诞树上挂着许多彩色的圣诞卡,那上面画有各种各样的美丽图画。树上还点着几千支蜡烛,一闪一闪地好像星星在向她眨眼问好。小姑娘把手伸过去,唉,火柴又熄灭了,周围又是一片漆黑。
小女孩又擦亮一根火柴,火光把四周照得通亮,奶奶在火光中出现了。奶奶朝她微笑着,那么温柔,那么慈祥。
“奶奶——”小女孩激动得热泪盈眶,扑进了奶奶的怀抱。
“奶奶,请把我带走吧,我知道,火柴一熄灭,你就会不见了!”小女孩把手里的火柴一根接一根地擦亮,希望把奶奶留下来。这些火柴发出强烈的光芒,照得比白天还要亮。奶奶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美丽和高大。奶奶把小女孩抱起来,搂在怀里。
她们两人在光明和快乐中飞起来了。她们越飞越高,飞到没有寒冷、没有饥饿的天堂里去了。
火柴熄灭了,四周一片漆黑,小女孩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圣诞节早晨,雪停了,风小了,太阳升起来了,照得大地金灿灿的。大人们来到街上,互相祝贺着圣诞快乐。小孩们穿着新衣,愉快地打着雪仗。
这时,人们看到了一个小女孩冻死在墙角,她脸上放着光彩,嘴角露着微笑。在她周围撒满一地的火柴梗,小手中还捏着一根火柴。
《鲁滨孙漂流记》
从前,有一个人叫鲁滨孙,是个英国人。他喜欢航海和冒险,到过世界上的很多地方,碰到过许多危险,但他一点儿也不畏惧,希望走遍天涯海角。
有一次,鲁滨孙乘船前往南美洲,途中遇上大风,船上的桅杆吹断了,船也翻了,同伴们都死在海里,只有他一个人被大浪冲到海岛边。这是一个无名的、没有人居住的荒岛,到处是乱石野草。他又冷又饿,流落到这种地方,怎样活下去呢?
第二天,太阳出来了,海面上也平静下来。等到潮水退了,鲁滨孙看到那翻了的船,有一半浮在海面上,离岸并不远。他就找了一些木头做成木筏,划到船边。在船舱里,鲁滨孙找到很多可以用、可以吃的东西,陆续搬到岸上,还带回没有淹死的一条狗、两只猫,这使他在凄凉中感到一丝安慰。更有趣的是他在破船里拾到许多钱,但钱在孤岛上又有什么用呢?
现在首先需要一个容身的地方,以避日晒雨淋。鲁滨孙走遍荒岛,在山坡上选择了一块有水源、有树阴、又可以防野兽的地方,用木头和船帆搭起一座简陋的帐篷。那儿可以看到海面,他希望瞧见过往的船只,以便请求援救。
鲁滨孙在岛上定居下来,过着寂寞的生活。他没有更高的要求,但是破船上搬下来的食物很快吃光了,要想活下去,就得想办法。
他每天拿着,带着狗到森林里去打猎,或到海边去捕鱼,并且把捕到的活山羊畜养起来。后来他竟有了成群的山羊,可以常喝羊奶,吃羊肉。搬来的东西里,有一些麦子,他把它们撒在围墙里,不久长出了嫩芽,后来结出了十几个穗子。他用这点儿麦种反复种收,到了第四年,终于吃到了自己种的粮食。
十八年过去了。有一天,鲁滨孙忽然发现海边沙滩上有人的脚印。他恐惧万分,猜想这一定是附近陆地上的野人留下来的。他担心这些野人会来吃掉他。于是他在住所前的空地上插下杨柳桩子,又将羊群分成几个地方圈羊。他在这种不安的心情下又生活了两年。后来,鲁滨孙再一次看到野人留下的生火的痕迹和满地的人骨,这使他联想到他们野蛮的宴会。鲁滨孙在恐怖之中开始考虑怎样对付这些可能出现的野人。他在荒岛上生活了二十六年之后,终于看到三十多个野人乘着小木船上岸了。他们拖出两个倒霉的同伴,杀了其中一个人,另一个则挣扎着逃跑。他逃的方向正是鲁滨孙住所的方向。鲁滨孙决心救下这个逃跑的野人,于是他开打死了追赶的两个野人。鲁滨孙给他救下的野人取名“星期五”。他开始教化“星期五”。“星期五”很快成为他的好帮手,也渐渐学会了说话。他们愉快地生活在岛上,扩大了粮食种植面积,又增加了几个羊圈,晒了更多的葡萄干。他差不多淡忘了要回到英国、回到文明社会去。
有一天清晨,鲁滨孙被“星期五”喊醒,原来有一艘英国船只正在附近停泊着。他发现这艘船上发生了叛乱,水手们绑架了船长。鲁滨孙和“星期五”救出了船长。船长愉快地答应带他们回英国去。鲁滨孙乘这艘船在海上航行半年后,终于回到了英国。
草虫的村落
今天,我又躺在田野里,在无限的静谧中,忘了世界,也忘了自己。
我目光追随着爬行的小虫,作了一次奇异的游历。
空间在我眼前扩大了,细密的草茎组成了茂盛的森林。一只小虫,一只生着坚硬黑甲的小虫,迷失在这座森林里。我想它一定是游侠吧!你看它虽然迷了路,仍傲然地前进着。它不断地左冲右撞,终于走出一条路。我目光跟着它的脚步,它走着,走着,一路上遇到不少同伴,它们互相打着招呼。我真想也跟它们寒暄一下,可惜我不懂它们的语言。
它们的村子散布在森林边缘的小丘上。这里,很多黑甲虫村民,熙熙攘攘地往来。那只英勇的黑甲虫,走进了村子。我看见在许多同类虫子中间,一只娇小的从洞里跑出来迎接远归者。它们意味深长地对视良久,然后一齐欢跃地走回洞穴里去。
我看得出草虫的村落里哪是街道,哪是小巷。大街小巷里,花色斑斓的小圆虫,披着俏丽的彩衣。在这些粗壮的黑甲虫中间,它们好像南国的少女,逗得多少虫子驻足痴望。蜥蜴面前围拢了一群黑甲虫,对这庞然大物投以好奇的目光。它们友好地交流着,好像攀谈得很投机似的。看呵!蜥蜴好像忘记了旅途的劳倦,它背着几个小黑甲虫,到处参观远房亲戚的住宅。
我的目光为一群音乐演奏者所吸引,它们有十几个吧,散聚在两棵大树下面——这是两簇野灌丛,紫红的小果实,已经让阳光烘烤得熟透了。甲虫音乐家们全神贯注地振着翅膀,优美的音韵,像灵泉一般流了出来。此时,我觉得它们的音乐优于人间的一切音乐,这是只有虫子们才能演奏出来的!
我的目光顺着僻静的小路探索,我看到“村民们”的劳动生活了。它们一队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一定是很远很远的地方吧?现在它们归来了,每一个都用前肢推着大过身体两三倍的食物,行色匆匆地赶着路。是什么力量使它们这么勤勉地奔忙呢?
我完全迷惑了,在小虫子的脑海中,究竟蕴藏着多少智慧?我看见测气候者忙于观察气象,工程师忙于建筑设计……各种不同的工作,都有专门的虫子担任。
我还看见了许多许多……
我悠悠忽忽地漫游了一个下午,直至夕阳亲吻着西山的时候,红鸠鸟的歌声才把我的心灵唤回来。我发现了草丛中小虫子的快乐天地。我多么得意呵!
我愿意牵着你的手,一起到草虫的村落里去散散步。
鹿和狼的故事
20世纪初,美国亚里桑那州北部的凯巴伯森林还是松杉葱郁,生机勃勃。有四千只左右的鹿在林间出没,凶恶残忍的狼是鹿的大敌。
美国总统西奥多·罗斯福很想让凯巴伯森林里的鹿得到有效的保护,繁殖得更多一些。他宣布凯巴伯森林为全国狩猎保护区,并决定由雇请猎人到那里去消灭狼。
声在森林中回荡。在猎人冰冷的口下,狼接连发出惨叫,一命呜呼。经过25年的猎捕,有数千只狼先后毙命。森林中其他以鹿为捕食对象的野兽(如豹子)也被猎杀了很多。
得到特别保护的鹿成了凯巴伯森林中的“宠儿”,在这个“自由王国”里,它们自由自在地生长繁育,自由自在地啃食树木,过着没有危险、食物充足的幸福生活。
很快,森林中的鹿增多了,总数超过了十万只。十万多只鹿在森林中东啃西啃,灌木丛吃光了就啃食小树,小树吃光后又啃食大树的树皮……一切能被鹿吃的植物都难逃厄运。森林中的绿色植被在一天天减少,大地露出的枯黄在一天天扩大。
灾难终于降临到鹿群头上。先是饥饿造成鹿的大量死亡,接着又是疾病流行,无数只鹿消失了踪影。两年之后,鹿群的总量由十万只锐减到四万只。到1942年,整个凯巴伯森林中只剩下不到八千只病鹿在苟延残喘。
罗斯福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下令捕杀的恶狼,居然也是森林的保护者!狼吃鹿看起来残忍,却维护着鹿群的种群稳定。这是因为,狼吃掉一些鹿后,就可以将森林中鹿的总数控制在一个合理的范围,森林也就不会被鹿群糟蹋得面目全非。同时,狼吃掉的多数是病鹿,又有效地控制了疾病对鹿群的威胁。而罗斯福下定决心要保护的鹿,一旦数量超过森林可以承载的限度,就会破坏森林生态系统的稳定,给森林带来巨大的生态灾难。也就是说,过多的鹿会成为毁灭森林的罪魁祸首。
这与人们对狼和鹿的认识似乎是相悖的。童话中,狼几乎永远担着欺负弱小的恶名。如,中国“大灰狼”的故事和西方“小红帽”的故事。而鹿则几乎总是美丽、善良的化身。狼是凶残的,所以要消灭;鹿是善良的,所以要保护。罗斯福保护鹿群的,就是根据这种习惯看法和童话原则制定的。
凯巴伯森林中发生的这一系列故事说明,生态的“舞台”上,每一种生物都有自己的角色。森林中既需要鹿,也需要狼。仅仅根据人类自身的片面认识,去判定动物的善恶益害,有时会犯严重的错误。
只有一个地球
据有幸飞上太空的宇航员介绍,他们在天际遨游时遥望地球,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晶莹的球体,上面蓝色和白色的纹痕相互交错,周围裹着一层薄薄的水蓝色“纱衣”。地球,这位人类的母亲,这个生命的摇篮,是那样的美丽壮观,和蔼可亲。
但是,同茫茫宇宙相比,地球是渺小的。它只是一个半径只有六千三百多千米的星球。在群星璀璨的宇宙中,就像一叶扁舟。它只有这大,不会再长大。
地球所拥有的自然资源也是有限的。拿矿物资源来说,它不是上帝的恩赐,而是经过几百万年,甚至几亿年的地质变化才形成的。地球是无私的,它向人类慷慨地提供矿产资源。但是,如果不加节制地开采,必将加速地球上的矿产资源的枯竭。
人类生活所需要的水资源、森林资源、生物资源、大气资源,本来是可以不断再生,长期给人类作贡献的。但是,因为人类随意毁坏自然资源,不顾后果地滥用化学品,不但使它们不能再生,还造成了一系列生态灾难,给人类生存带来了严重的威胁。
有人会说,宇宙空间不是大得很吗,那里有数不清的星球,在地球资源枯竭的时候,我们不能移居到别的星球上去吗?
科学家已经证明,至少在以地球为中心的40万亿千米的范围内,没有适合人类居住的第二个星球。人类不能指望在破坏了地球以后再移居到别的星球上去。
不错,科学家们提出了许多设想,例如,在火星或者月球上建造移民基地。但是,即使这些设想能实现,也是遥远的事情。再说,又有多少人能够去居住呢?
“我们这个地球太可爱了,同时又太容易破碎了!”这是宇航员遨游太空目睹地球时发出的感叹。
只有一个地球,如果它被破坏了,我们别无去处。如果地球上的各种资源都枯竭了,我们很难从别的地方得到补充。我们要精心地保护地球,保护地球的生态环境。让地球更好地造福于我们的子孙后代吧!
别饿坏了那匹马
我上小学五年级那年,学校不远处的书摊是我放学后流连忘返的地方。可是更多的时候,手无分文的我只能装作选书的样子,偷看几则小故事,然后溜之大吉。
守书摊的是一位坐在轮椅上的残疾青年。偷看书的时候,羞愧不已的我根本不敢回头去看他那张瘦削的脸。当我第二天上学经过书摊,看见他依然宽厚地对我一笑时,我忐忑不安的心才得以平静。
如果没有他每天早上这宽厚的一笑,我就不会继续白看他的书,也就不会有那刻骨铭心的两个耳光。
当时我正在读《红岩》这部小说,江姐忍受酷刑时那十指连心的疼痛直锥我的心。我泪流不止。偶然抬头拭泪时,我瞥见轮椅上的他正定定地看着我。“坐下慢慢看吧!”他说着指了指身旁的一个小凳子。
当时我完全忘记了白看书的尴尬,正要坐下的一瞬间,突然身后有人揪住了我的衣领。我张皇地回过头来,看到了父亲怒目圆睁的脸。然后,父亲的两巴掌不由分说地抽在我的脸上。
“别打孩子!”年轻人竭力想从轮椅上挣扎起来阻止我父亲,“孩子看书又不是坏事。”
“我不反对他看书。”父亲说话变得嗫(niè)嚅(rú),“是,是为其他事……”说罢,父亲夺过我手里的书,匆匆地翻了一下,还给那个年轻人,拽着我走了。
我回头去看愣在轮椅上的他和他手里的那本书,书页中分明多了几张毛票。
晚上,父亲对我说:“打你不为别的事。都像你这样白看书,人家怎么过日子?搬运队的马车夫需要马草,你可以扯马草换钱。”
从此,每天清早我就去山上扯马草,上学前卖给那些马车夫。攥着马草换来的毛票,我立即奔向书摊,泰然地坐下来,从容地读着一本又一本的书。
可是马草并不那么好卖。卖不出马草的日子,我就强制自己不去书摊。
有一次,我背着马草四处寻找买主,经过书摊时,坐在轮椅上的他叫住了我:“怎么不来看书了?”我抖抖手里的马草,无奈地摇摇头。
他先是一愣,继而眼睛一亮,笑着对我说:“过来,让我看看你的马草。”他认真地看过马草后,冲里屋叫道:“碧云,你出来一下!”
闻声走出一个姑娘,可能是他的妹妹吧。
“碧云,咱家的那匹马正缺马草,收下这孩子的马草。”他盯着姑娘茫然的眼睛,命令道,“听见没有?快把马草提进去!”
姑娘接过我的马草,提进了里屋。
这天傍晚,我离开书摊时,他叮嘱我:“以后,马草就卖绐我。别饿坏了那匹马,行吗?”“没问题!”我巴不得有这样的好事。
以后每天,当我背着马草来到书摊时,他便冲里屋叫道:“碧云,快把马草提进去,别饿坏了那匹马。”
有一天,我一如既往地背着马草走向他的书摊。一如往日,他冲着里屋叫道:“碧云,快出来提马草!”接着喊了数声,可碧云迟迟没有出来。“是不是有事出去了?”他疑惑地自语道。
“我自己提进去吧。”说着,我往他身后的木板房走去。
“别别别……”他急了,“碧云!碧云!”他用双手拼命地摇着轮掎,想挡住我的路,“你放下!等碧云来拿!”
“没事,别饿坏了那匹马。”我没有听他的劝阻,提着马草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门。
“回来!”他在身后喊道,“那马会踢伤你的!”
可是迟了!我已经走进他家的后院,看见了一堆枯蔫焦黄的马草——这些日子我卖给他的所有的马草!那匹马呢?那匹香甜地吃着我的马草的马呢?
我扭头冲了出来,直想哭。
“对不起,”他拍着我的肩头,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希望真的有那么一匹马。没事的,你看书吧。”
我点了点头,使劲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惟一的听众
用父亲和妹妹的话来说,我在音乐方面简直是一个白痴。这是他们在经受了我数次“折磨”之后下的结论。我拉出的小夜曲,在他们听起来,就像是锯桌腿的声音。我感到沮丧和灰心,不敢在家里练琴。我终于发现了一个绝妙的去处,楼区后面的小山上,有一片年轻的林子,地上铺满了落叶。
一天早晨,我蹑手蹑脚地走出家门,心里充满了神圣感,仿佛要去干一件非常伟大的事情。林子里静极了。沙沙的脚步声,听起来像一曲悠悠的小令。我在一棵树下站好,庄重地架起小提琴,像一个隆重的仪式,拉响了第一支曲子。
尽管这里没有父亲与妹妹的评论,但我感到懊恼,因为我显然将那把锯子带到了林子里。我不由得诅咒自己:“我真是个白痴!”
当我感觉到身后有人而转过身时,吓了一跳,一位极瘦极瘦的老妇人静静地坐在一张木椅上,双眼平静地望着我。我的脸顿时烧起来,心想这么难听的声音一定破坏了这林中和谐的美,一定破坏了这位老人正独享的幽静。
我抱歉地冲老人笑了笑,准备溜走。老人叫住我,说:“是我打搅了你吗?小伙子。不过,我每天早晨都在这里坐一会儿。”有一束阳光透过叶缝照在她的满头银丝上,“我猜想你一定拉得非常好,只可惜我的耳朵聋了。如果不介意我在场的话,请继续吧。”
我指了指琴,摇了摇头,意思是说我拉不好。
“也许我会用心去感受这音乐,我能做你的听众吗?就在每天早晨。”
我被这位老人诗一般的语言打动了;我羞愧起来,同时暗暗有了几分信心。嘿,毕竟有人夸我了,尽管她是一个可怜的聋子。我于是继续拉了起来。以后,每天清晨,我都到小树林去练琴,面对我惟一的听众——一位耳聋的老人。她一直很平静地望着我。我停下来时,她总不忘说一句:“真不错。我的心已经感受到了。谢谢你,小伙子。”我心里洋溢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很快,我就发觉我变了,家里人也流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我又在家里练琴了,从我紧闭门窗的房间里,常常传出基本练习曲。若在以前,妹妹总会敲敲门,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说:“求求你,饶了我吧!”而现在,我已经不在乎了。当我感觉到这一点时,一种力量在我身上潜滋暗长。我不再坐在木椅子上,而是站着练习。我站得很直,两臂累得又酸又痛,汗水早就湿透了衬衣。同时每天清晨,我还要面对一位耳聋的老人尽心尽力地演奏;而我惟一的听众也一定早早地坐在木椅上等我了。有一次,她竟说我的琴声能给她带来快乐和幸福。我也常常忘记了她是个可怜的聋子。
我一直珍藏着这个秘密,终于有一天,我拉的一曲《月光奏鸣曲》让专修音乐的妹妹感到大吃一惊。妹妹逼问我得到了哪位名师的指点,我告诉她:“是一位老太太,就住在12号楼,非常瘦,满头白发,不过——她是一个聋子。”
“聋子!”妹妹先是一愣,随即惊叫起来,仿佛我在讲述天方夜谭,“聋子?多么荒唐!她是音乐学院最有声望的教授,曾经是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你竟说她是聋子!”
我一直珍藏着这个秘密,珍藏着一位老人美好的心灵。每天清晨,我总是早早地来到林子里,面对着这位老人,这位耳“聋”的音乐家——我惟一的听众,轻轻调好弦,然后静静地拉起一支优美的曲子。我渐渐感觉我奏出了真正的音乐,那些美妙的音符从琴弦上缓缓流淌着,充满了整个林子,充满了整个心灵。我们没有交谈过什么,只是在一个个美丽的清晨,一个人默默地拉,一个人静静地听。老人靠在木椅上,微笑着,手指悄悄打着节奏。她慈祥的眼睛平静地望着我,像深深的潭水……
后来,拉小提琴成了我无法割舍的爱好,我能熟练地拉出许多曲子。在各种文艺晚会上,我有机会面对成百上千的观众演奏小提琴曲。但总是不由得想起那位耳“聋”的老人,每天清晨里我惟一的听众……
少 年 闰 土①
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②用力地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
这少年便是闰土。我认识他时,也不过十多岁,离现在将有三十年了;那时我的父亲还在世,家景也好,我正是一个少爷。那一年,我家是一件大祭祀的值年。这祭祀,说是三十多年才能轮到一回,所以很郑重;正月里供祖像,供品很多,祭器很讲究,拜的人也很多,祭器也很要防偷去。我家只有一个忙月(我们这里给人做工的分三种:整年给一定人家做工的叫长年;按日给人做工的叫短工;自己也种地,只在过年过节以及收租时候来给一定的人家做工的称忙月),忙不过来,他便对父亲说,可以叫他的儿子闰土来管祭器的。
我的父亲允许了;我也很高兴,因为我早听到闰土这名字,而且知道他和我仿佛年纪,闰月生的,五行缺土,所以他的父亲叫他闰土。他是能装弶捉小鸟雀的。
我于是日日盼望新年,新年到,闰土也就到了。好容易到了年末,有一日,母亲告诉我,闰土来了,我便飞跑地去看。他正在厨房里,紫色的圆脸,头戴一顶小毡帽,颈上套一个明晃晃的银项圈,这可见他的父亲十分爱他,怕他死去,所以在神佛面前许下愿心,用圈子将他套住了。他见人很怕羞,只是不怕我,没有旁人的时候,便和我说话,于是不到半日,我们便熟识了。
我们那时候不知道谈些什么,只记得闰土很高兴,说是上城之后,见了许多没有见过的东西。
第二日,我便要他捕鸟。他说:“这不能。须大雪下了才好。我们沙地上,下了雪,我扫出一块空地来,用短棒支起一个大竹匾,撒下秕谷,看鸟雀来吃时,我远远地将缚在棒上的绳子只一拉,那鸟雀就罩在竹匾下了。什么都有:稻鸡,角鸡,鹁鸪,蓝背……”
我于是又很盼望下雪。
闰土又对我说:“现在太冷,你夏天到我们这里来。我们日里到海边捡贝壳去,红的绿的都有,鬼见怕也有,观音手也有。晚上我和爹管四瓜去,你也去。”
“管贼吗?”
“不是。走路的人口渴了摘一个瓜吃,我们这里是不算偷的。要管的是獾猪,刺猬,猹。月亮地下,你听,啦啦地响了,猹在咬瓜了。你便捏了胡叉,轻轻地走去……”
我那时并不知道这所谓猹的是怎么一件东西——便是现在也没有知道——只是无端地觉得状如小狗而很凶猛。
“它不咬人吗?”
“有胡叉呢。走到了,看见猹了,你便刺。这畜生很伶俐,倒向你奔来,反从胯下窜了。它的皮毛是油一般的滑……
我素不知道天下有这许多新鲜事:海边有如许五色的贝壳;西瓜有这样危险的经历,我先前单知道它在水果店里出卖罢了。
“我们沙地里,潮汛要来的时候,就有许多跳鱼儿只是跳,都有青蛙似的两只脚……”
啊!闰土的心里有无穷无尽的希奇的事,都是我往常的朋友所不知道的。他们不知道一些事,闰土在海边时.他们都和我一样只看见院子里高墙上的四角的天空。
可惜正月过去了,闰土须回家里去。我急得大哭,他也躲到厨房里,哭着不肯出门,但终于被他父亲带走了。他后来还托他的父亲带给我一包贝壳和几支很好看的鸟毛,我也曾送他一两次东西,但从此没有再见面。
老人与海鸥
那是一个普通的冬日。我和朋友相约来到翠湖时,海鸥正飞得热闹。
在喂海鸥的人群中很容易认出那位老人。他背已经驼了,穿一身褪(tuì)色的过时布衣,背一个褪色的蓝布包,连装鸟食的大塑料袋也用得褪了色。朋友告诉我,这位老人每天步行二十余里,从城郊赶到翠湖,只为了给海鸥送餐,跟海鸥相伴。
人少的地方,是他喂海鸥的领地。老人把饼干丁很小心地放在湖边的围栏上,退开一步,撮(cuō)起嘴向鸥群呼唤。立刻便有一群海鸥应声而来,几下就扫得干干净净。老人顺着栏杆边走边放,海鸥依他的节奏起起落落,排成一片翻飞的白色,飞成一篇有声有色的乐谱。
在海鸥的鸣叫声里,老人抑扬顿挫地唱着什么。侧耳细听,原来是亲昵(nì)得变了调的地方话──“独脚”“灰头”“红嘴”“老沙”“公主”……
“您给海鸥取了名?”我忍不住问。
老人回头看了我一眼,依然俯身向着海鸥:“当然,哪个都有个名儿。”
“您认得出它们?”相同的白色翅膀在阳光下飞快闪过,我怀疑老人能否看得清。
“你看你看!那个脚上有环的是老沙!”老人得意地指给我看,他忽然对着水面大喊了一声:“独脚!老沙!起来一下!”
水面上应声跃起两只海鸥,向老人飞来。一只海鸥脚上果然闪着金属的光,另一只飞过来在老人手上啄食。它只有一只脚,停落时不得不扇动翅膀保持平衡。看来它就是独脚,老人边给它喂食边对它亲昵地说着话。
谈起海鸥,老人的眼睛立刻生动起来。
“海鸥最重情义,心细着呢。前年有一只海鸥,飞离昆明前一天,连连在我帽子上歇落了五次,我以为它是跟我闹着玩,后来才晓得它是跟我告别。它去年没有来,今年也没有来……海鸥是吉祥鸟、幸福鸟!古人说‘白鸥飞处带诗来’,十多年前,海鸥一来,我就知道咱们的福气来了。你看它们那小模样!啧(zé)啧……”海鸥听见老人唤,马上飞了过来,把他团团围住,引得路人都驻足观看。
太阳偏西,老人的塑料袋空了。“时候不早了,再过一会儿它们就要回去啦。听说它们歇在滇(diān)池里,可惜我去不了。”老人望着高空盘旋的鸥群,眼睛里带着企盼。
朋友告诉我,十多年了,一到冬天,老人每天必来,和海鸥就像亲人一样。
没想到十多天后,忽然有人告诉我们:老人去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们仿佛又看见老人和海鸥在翠湖边相依相随……我们把老人最后一次喂海鸥的照片放大,带到了翠湖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群海鸥突然飞来,围着老人的遗像翻飞盘旋,连声鸣叫,叫声和姿势与平时大不一样,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我们非常惊异,急忙从老人的照片旁退开,为海鸥们让出了一片空地。
海鸥们急速扇动翅膀,轮流飞到老人遗像前的空中,像是前来瞻仰遗容的亲属。照片上的老人默默地注视着周围盘旋翻飞的海鸥们,注视着与他相伴了多少个冬天的“儿女”们……过了一会儿,海鸥纷纷落地,竟在老人遗像前后站成了两行。它们肃立不动,像是为老人守灵的白翼天使。
当我们不得不去收起遗像的时候,海鸥们像炸了营似的朝遗像扑过来。它们大声鸣叫着,翅膀扑得那样近,我们好不容易才从这片飞动的白色旋(xuán)涡(wō)中脱出身来。
……
在为老人举行的葬礼上,我们抬着那幅遗像缓缓向灵堂走去。老人背着那个蓝布包,撮着嘴,好像还在呼唤着海鸥们。他的心里,一定是飞翔的鸥群。
跑进家来的松鼠
我们家的房子紧挨着森林。
一只松鼠跑进我们家来,很快就跟我们相熟了。它整天满屋乱跑,在橱柜和架子上跳来跳去,动作灵活得惊人,从来没有碰掉过一样东西。
爸爸的书房里,挂着一副从森林里捡来的大鹿角。松鼠常常跳到上面去蹲着,就像蹲在树枝上似的。
它特别爱吃甜食,经常跳到我们肩膀上要糖吃。有一回,餐柜里的方糖不见了,妈妈把我们几个孩子叫去问,我们谁也不知道。爸爸说我们不诚实,一星期不许吃糖。
松鼠跟我们一样,一个星期没有吃到糖。
有时,松鼠跳到我的肩上,用小嘴蹭我的脸,还轻轻咬我的耳朵,我想它是又想吃糖了。可我又上哪儿给它找去呢?
有一天,午饭后,我正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书。忽然看见松鼠跳上餐桌,叼起一块面包皮,跳上了大柜顶。过了一会儿,它又来叼走了一块。
我踩着椅子往大柜顶上瞧,那儿放着妈妈的一顶帽子。我拿起帽子,不由得大吃一惊——那帽子下面什么都有!方糖,纸包糖,还有面包皮和各种各样的小骨头……
我马上跑去告诉了爸爸:“原来松鼠才是我们家那个不诚实的孩子!”
爸爸哈哈大笑,说:“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咱们家的松鼠是在储备冬粮呢。森林里的松鼠到了秋天,就要开始储备冬粮。这是松鼠的天性,咱们的松鼠自然也不甘落后!”
爸爸在餐柜门上装了个小钩子,免得松鼠钻进去。但是松鼠继续千方百计地贮(zhù)存冬粮。一见面包皮、榛子、核桃、小骨头什么的,马上叼走藏起来。
有一天,我们到森林里采蘑菇,回到家时累极了,草草吃了饭就睡了。满满一篮子蘑菇就放在窗台上——那儿比较凉快,放一夜不会坏。
第二天早晨,我们惊奇地发现篮子空了。蘑菇都到哪儿去了?
爸爸忽然在书房里惊叫起来:“快来看!”我们跑过去,眼前的景象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墙上的那副鹿角上挂满了蘑菇;不仅鹿角上,搭手巾的架子上、镜子后面、油画上面,到处是蘑菇。原来松鼠起了个大早,忙活了一个早晨,把蘑菇全晾上了。它想晾干了留着给自己过冬。
秋天,当阳光还温暖地照耀着大地的时候,森林里的松鼠总是把蘑菇高高地挂在树枝上晾干。我们家的松鼠也这样做了。
过了些日子,天气真的冷了起来。松鼠尽量钻到暖和一些的地方躲起来。有一天,它干脆失踪了,哪儿也找不到。也许它跑到花园或森林里去了吧?我们心里空落落的。
天太冷,我们得生炉子了。我们关上通风口,放上柴,点着了火。忽然听到炉子里有什么东西沙沙直响。我们急忙把通风口打开,只见松鼠像粒子弹似的从里头蹿(cuān)了出来,跳到了大柜顶上。
炉子里的烟直往屋子里冒,而烟囱(cōng)口却不见一丝烟。这是怎么回事?哥哥用粗铁丝做了个大钩子,从通风口伸进烟囱里去。
结果,哥哥从烟囱里掏出一只手套,还有奶奶过节时才舍得戴的头巾。
原来,松鼠把这些东西叼到烟囱里给自己垫窝了。唉,它是从森林里来的,住在我们家里,还保留着老习惯。它天性这样,跟它说住在我们的房子里不会冷,是没有用的。
最后一头战象
西双版纳曾经有过威风凛(lǐn)凛的象兵。所谓象兵,就是骑着大象作战的士兵。士兵骑象杀敌,战象用长鼻劈敌,用象蹄踩敌,一大群战象,排水倒海般地扑向敌人,势不可当。
1943年,象兵在西双版纳打洛江畔和日寇打了一仗。战斗结束后,鬼子扔下了七十多具尸体,我方八十多头战象全部中弹倒地。人们在打洛江边挖了一个巨坑,隆重埋葬阵亡的战象。
在搬运战象的尸体时,人们发现一头浑身是血的公象还在喘息,就把它运回寨子,治好伤养了起来。村民们从不叫它搬运东西,它整天优哉(zāi)游哉地在寨子里闲逛,到东家要串香蕉,到西家喝筒泉水。
它叫嘎(gǎ)羧(suō),负责饲养它的是波农丁。
二十多年过去,嘎羧五十多岁了。它显得很衰老,整天卧在树阴下打瞌(kē)睡。有一天,嘎羧躺在地上拒绝进食,要揪住它的鼻子摇晃好一阵,它才会艰难地睁开眼睛,朝你看一眼。波农丁对我说:“太阳要落山了,火塘要熄灭了,嘎羧要走黄泉路啦。”
第二天早晨,嘎羧突然十分亢(kàng)奋,两只眼睛烧得通红,见到波农丁,欧(ōu)欧(老百晓注:正确应为口+欧)地轻吼着,象蹄急促地踏着地面,鼻尖指向堆放杂物的阁楼,像是想得到阁楼上的什么东西。
阁楼上有半箩谷种和两串玉米。我以为它精神好转想吃东西了,就把两串玉米扔下去。嘎羧用鼻尖钩住,像丢垃(lā)圾(jī)似的甩出象房,继续焦躁不安地仰头吼叫。破篾(miè)席里面有一件类似马鞍的东西,我漫不经心地一脚把它踢下楼去。没想到,嘎羧见了,一下子安静下来,用鼻子呼呼吹去上面的灰尘,鼻尖久久地在上面摩挲(suō)着,眼睛里泪光闪闪,像是见到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哦,原来它是要自己的象鞍啊。”波农丁恍然大悟,“这就是它当年披挂的鞍子,给它治伤时,我把象鞍从它身上解下来扔到小阁楼上了。唉,整整二十六年了,它还记得那么牢。”
象鞍上留着弹洞,似乎还有斑斑血迹,混合着一股皮革、硝烟、战尘和血液的奇特气味;象鞍的有一个莲花状的座垫,四周镶着一圈银铃,还缀着杏黄色的流苏。二十六个春秋过去,象鞍已经破旧了,仍显出凝重华贵;嘎羧披挂上象鞍,平添了一股英武豪迈的气概。
波农丁皱着眉头,伤感地说:“它要离开我们去象冢(zhǒng)了。”
大象是一种很有灵性的动物,每群象都有一个象冢,除了横遭不幸暴毙(bì)荒野的,它们都能准确地预感到自己的死期,在死神降临前的半个月左右,会独自走到遥远而又神秘的象冢里去。
嘎羧要走的消息长了翅膀似的传遍全寨,男女老少都来为嘎羧送行。许多人泣不成声。村长在嘎羧脖子上系了一条洁白的纱巾,四条象腿上绑了四块黑布。老人和孩子捧着香蕉、甘蔗(zhè)和糯(nuò)米粑(bā)粑,送到嘎羧嘴边,它什么也没吃,只喝了一点水,绕着寨子走了三圈。
日落西山,天色苍茫,在一片唏(xī)嘘(xū)声中,嘎羧开始上路。
我和波农丁悄悄地跟在嘎羧后面,想看个究竟。嘎羧走了整整一夜,天亮时,来到打洛江畔。它站在江滩的卵石上,久久凝望着清波荡漾的江面。然后,它踩着哗哗流淌的江水,走到一块龟形礁(jiāo)石上亲了又亲,许久,又昂起头来,向着天边那轮火红的朝阳,欧──欧──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这时,它身体膨(péng)胀起来,四条腿皮肤紧绷绷地发亮,一双眼睛炯(jǒng)炯有神,吼声激越悲壮,惊得江里的鱼儿扑喇喇跳出水面。
“我想起来了,二十六年前,我们就是在这里把嘎羧抬上岸的。”波农丁说。
原来嘎羧是要回到当年曾经浴血搏杀的战场!
太阳升到了槟(bīng)榔(láng)树梢,嘎羧离开了打洛江,钻进一条草木茂盛的箐(qìng)沟。在一块平缓的向阳的小山坡上,它突然停了下来。
“哦,这里就是埋葬八十多头战象的地方,我记得很清楚,喏(nuò),那儿还有一块碑。”波农丁悄悄地说。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荒草丛中,果然竖着一块石碑,镌刻着三个金箔(bó)剥落、字迹有点模糊的大字:百象冢。
嘎羧来到石碑前,选了一块平坦的草地,一对象牙就像两支铁镐(gǎo),在地上挖掘起来。它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又经过长途跋涉,体力不济,挖一阵就喘息一阵。嘎羧从早晨一直挖到下午,终于挖出了一个椭(tuǒ)圆形的浅坑。它滑下坑去,在坑里继续挖,用鼻子卷着土块抛出坑;我们躲在远处,看着它的身体一寸一寸地往下沉。
太阳落山了,月亮升起来了,它仍在埋头挖着。半夜,嘎羧的脊背从坑沿沉下去不见了,象牙掘土的冬冬声越来越稀,长鼻抛土的节奏也越来越慢。鸡叫头遍时,终于,一切都平静下来,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我和波农丁耐心地等到东方吐白,走到坑边查看。土坑约有三米深,嘎羧卧在坑底,侧着脸,鼻子盘在腿弯,一只眼睛睁得老大,凝望着天空。
它死了。它没有到祖宗留下的象冢。它和曾经并肩战斗的同伴们躺在了一起。
金色的脚印
两三天前,家里的佣(yōng)人从山里捉来一只小狐狸。直到今天,不论喂什么,它都不吃。
光秃秃的柞(zuò)树林上边,露出冷清清的月亮。小狐狸孤零零地坐在窝里,仰起脖子嗥(háo)叫着。那是一种清脆的、悲伤的声音。
正太郎目不转睛地看着小狐狸。他想,小狐狸也许在叫妈妈——妈妈——这小狐狸多可怜呀!
这天半夜,秋田狗汪汪地叫着,正太郎被惊醒了。爸爸、妈妈都睡得十分香甜。正太郎悄悄地爬起来,睁大眼睛看着仓房那边。只见一只大狐狸正冲着秋田狗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它嘴里叼着一只哆(duō)哆嗦(suō)嗦的鸡。
秋田狗猛地扑过去,老狐狸迅速转身逃跑了。秋田狗向黑暗中追去。不大工夫,狗叫声就远了。
这时,另一只老狐狸悄悄地出现了。小狐狸一见老狐狸,就不停地哼叫着,用鼻子蹭着老狐狸的身子。它想跟老狐狸走,但是,刚迈出两三步就被铁链拽住了。这样反复了两次,老狐狸才发现了铁链。它用牙齿拼命地咬,好长时间才明白过来这样做是徒劳的,就卧在地上给小狐狸喂奶。
不知什么时候,把狗引出去的狐狸爸爸又回来了。它脖子挺得直直的,为它们放哨。过了一会儿,狐狸爸爸发出了警惕的叫声。狐狸妈妈只好从孩子身旁走开。两只老狐狸又回头看了看,就消失在黑暗的树林里。
后来,老狐狸再没来过。
“大概是觉得救不出小狐狸,死心了吧。不如早点给小狐狸解开铁链子,这个样子真可怜。”正太郎想。
奇怪的是,小狐狸虽然仍旧不吃东西,却在一天天长大。
这天中午,正太郎漫不经心地走到小狐狸的窝旁,忽然听见喀(kā)嚓一声。周围什么也没有,湿漉漉的地面上,却分明印着狐狸的脚印。
“哈哈!居然敢在白天来,可真够大胆啊!”正太郎忽然又明白了狐狸在白天出现的缘故,“对啦,狗在白天是拴着的呀!”
可是,它们怎么逃得那么快呢?刚听见一点声响就无影无踪了!
正太郎探头往地板下面看时,不禁吓了一跳。四只闪着青光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那正是小狐狸的父母。它们瞪了正太郎一会儿,就悄悄地攀着从地板底下通向上面房间的砖块,爬到镶着地炉的地方,不见了。
老狐狸在地板下面做了窝!
正太郎发现两只老狐狸跟以前相比,毛色黯淡,可能是由于惦(diàn)记小狐狸,明显地消瘦了。
正太郎真想替小狐狸解开铁链子。就在这时,老狐狸开始做一件不寻常的工作,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老狐狸觉察到无论如何也咬不断那铁链,就咬那根拴铁链的木桩。正太郎想,让老狐狸用自己的力量救出小狐狸,可能更好一些。
正太郎决定给饿着肚子的老狐狸投送食物。每逢家里做过油肉、炸豆腐什么的,他就留下一些,扔到地板下面;还每天把一杯牛奶倒在地板下面那只破碗里。过了一个月,老狐狸和正太郎熟悉了,有时家里没有别人,正太郎的屋门就会轻轻响一声,两只狐狸从门缝里挤进来,舔正太郎的手,轻松自在地在屋里慢腾腾地踱(duó)来踱去。小狐狸见到正太郎时,也会用它那粗糙的粉红色的舌头柔和地舔他的手。
老狐狸一直没有忘记救出小狐狸的事。渐渐地,木桩被啃得很细了。老狐狸用自己的力量,把小狐狸救出来的时候,该是多么欢喜呀!正太郎一想到这些,泪水就不由得涌上眼眶。
一天,正太郎放学回家,经过仓房,往小狐狸的窝里探头一望,却连小狐狸的影子也没看到。他急忙去问妈妈,妈妈告诉他,小狐狸让安田先生带走了。正太郎急了,他说,必须把小狐狸还给它的父母。说完,就朝山那边安田先生的牧场跑去。
正太郎跑着跑着,一不小心踩到了悬崖边的积雪上,和雪块一起头朝下栽了下去,失去了知觉。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正太郎觉得脸蛋热乎乎的。他费力地睁开眼睛,蒙胧中看见一只大狐狸正在不停地舔着他的脸颊。另一只狐狸蹲在他的胸脯上,温暖着他的身体。
第二天,正太郎把小狐狸要了回来,和爸爸一起到山谷里把它放了。
小狐狸刚跑出十几米远,老狐狸不知从什么地方奔了过来,兴高采烈地在小狐狸周围跳来跳去,然后一齐嗖地朝树林深处跑去了。
迎着耀眼的朝阳,狐狸们的脚印闪着金色的光芒,一直延伸到密林深处。
军犬黑子
那一年,我认识了一位军犬训导员。我问他:“狗能聪明到什么程度?”他说:“除了不会说话,跟人没有差别。”听了他的回答,我一怔,随后我说:“你掺杂了感情吧?”
“不!”他说。
他给我讲述了几个关于狗的故事,都是他亲身经历的。有几个,我已淡忘了,唯其中的一个,至今记得鲜明。
在他们的那个营地,曾经有一条名叫“黑子”的狗,极其聪明。有一天,他们几个训导员决定用一个特殊的办法,来测一测黑子的反应能力。他们找来了十几个人,站成一排,让其中的一位去营房“偷”了一件东起来,再站到队伍中去。然后训导员牵来了黑子,让它找出丢失的东西,黑子很快就把那东西从隐秘处叼了出来。训导员很高兴,用手拍了拍黑子的脖颈以示嘉奖;然后,他指了指那些人,让黑子把小偷找出来。黑子过去了,嗅嗅这个,嗅嗅那个,没费多少劲就咬住“小偷”的裤腿,把他拉出了队伍。
应该说,黑子任务完成得很完满,训导员却对黑子使劲摇了摇头,说:不!不是他!再去找!黑子大为诧异,眼睛里闪着迷惑,因为它确信自己没有找错人,可对训导员又充满了一贯的绝对信赖……不是他!再去找!训导员坚持。黑子相信了训导员,又回去找……经过谨慎辨别和辨认,它还是把那个人拉了出来。不!不对!训导员再次摇头:再去找!
黑子愈发迷惑了,只好又走了回去。这次,黑子用了很长的时间去嗅辨。最后,它站在那个“小偷”的腿边转过头来,望着训导员,意思是——我觉得就是他……不!不是他!绝对不是他!训导员又吼,而且表情严厉起来了。
黑子的自信被击垮了,它相信训导员当然超过了相信自己。它终于放弃了那个小偷,转而去找别人。可别人……都不对呀?
就在他们中间!马上找出来!训导员大吼。
黑子沮丧极了,在每一个人的脚边都停一会儿,看看这个人像不像小偷,又扭过头去看看训导员的眼色,试图从中寻到一点点什么迹象或什么表示……最后,当它捕捉到训导员的眼色在一刹那间的微小变化时,它把身边的那个人拉了出来。
当然,这是错的。
训导员和队伍里的人哈哈大笑起来,把黑子笑糊涂了。训导员把小偷叫出来,告诉黑子:你本来找对了,可你错就错在没有坚持……
一刹那间,使训导员和全体在场的人意外、惊恐又悔恨的是,他们看到——当黑子明白了这是一场之后,它极度痛苦地嗷地叫了一声,几大滴热泪流了出来,然后,它重重地垂下了头,一步一步地走了开去……
黑子!黑子!你上哪儿去?训导员害怕了,追上去问。
黑子不理他,自顾自地往营外走去。
黑子!黑子!对不起,训导员哭了。
黑子无动于衷,看也不看他一眼。
黑子!别生气!我这是跟你闹着玩儿呢!训导员扑上去,紧紧地搂住了黑子,热泪滂沱。
黑子挣脱了训导员的搂抱,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营外的一座土岗下,找了个背风的地方趴下了。
此后好几天,黑子不吃不喝,精神委顿,任训导员怎么哄,也始终不肯原谅他。
……
后来,黑子不再信赖它的训导员,甚至不再信赖所有的人。同时,它的性情也起了极大的变化,不再目光如电,不再奔如疾风,甚至不再虎视眈眈、威风凛凛……训导队没办法,只好忍痛安排它退役。
骆驼队
骆驼队来了,停在我家门前。
它们排列成一长串,沉默地站着,等候人们的安排。天气又干又冷,拉骆驼的摘下了他的毡帽,头上冒着热气,是一股白色的烟,融入干冷的空气中。
爸爸在和他讲价钱。双峰的驼背上,每匹都驮着两麻袋煤。拉骆驼的说,他们从门头沟来,它们和骆驼,是一步一步走来的。
爸爸和他讲好价钱了。人在卸煤,骆驼在吃草。我站在骆驼的面前,看它们咀嚼的样子:那样丑的脸,那样长的牙,那样安静的态度。它们咀嚼的时候,上牙和下牙交错地磨来磨去,大鼻孔里冒着热气,白沫子沾在胡须上。我看得呆了,自己的牙齿也动起来。
老师教给我,要学骆驼,沉得住气。看它从不着急,慢慢地走,总会到的;慢慢地嚼,总会吃饱的。骆驼队伍过来时,你会知道,打头儿的那一匹,长脖子底下总会系着一个铃铛,走起来,铛、铛、铛地响。
“为什么要系一个铃铛?”我不懂的事就要问一问。
爸爸告诉我,骆驼很怕狼,戴上了铃铛,狼听见铃铛的声音,就不敢侵犯了。
我的幼稚心灵中却充满了和大人不同的想法,我对爸爸说:“不是的,爸!它们软软的脚掌走在软软的沙漠上,没有一点点声音,您不是说,它们走上三天三夜都不喝一口水,只是不声不响地咀嚼着从胃里倒出来的食物吗?一定是拉骆驼的人,耐不住那长途寂寞的旅程,才给骆驼戴上了铃铛,增加一些行路的情趣。”
爸爸想了想,笑笑说:“也许,你的想法更美些。”
冬天快过完了,春天就要来了,太阳特别暧和,暖得让人想把棉袄脱下来。可不是吗?骆驼也脱掉它的旧驼绒袍子啦!它的毛皮一大块一大块地从身上掉下来,垂在肚皮底下。我真想拿把剪刀替它们剪一剪,因为太不整齐了。拉骆驼的人也一样,他们身上那件反穿大羊皮,也都脱下来了,搭在骆驼背的小峰上,麻袋空了,铃铛在轻松的步伐里响得更清脆。
夏天来了,再不见骆驼的影子,我又问妈妈:“夏天它们到哪儿去?”
“谁?”
“骆驼呀!”
妈妈回答不上来了,她说:“总是问,总是问,你这孩子!”
夏天过去,秋天过去,冬天又来了,骆驼队又来了,童年却一去不还了。冬阳底下学骆驼咀嚼的傻事,我也不会再做了。可是,我是多么想念童年住在北京城南的那些景色和人物啊!我对自己说,把它们写下来吧。就这样,我写了一本《城南旧事》。
我默默地想,慢慢地写,又看见冬阳下的骆驼队走过来,又听见缓慢悦耳的驼铃声。童年重临于我的心头。
童年的发现
我在九岁的时候就发现了有关胚胎发育的规律,这完全是我思考的结果。
听完这句话,你大概忍不住会哈哈大笑,愿意笑你就笑吧,反正笑声不会给你招来祸患。我跟你可不同,事情过去了三年,有一次我想起了自己的发现,情不自禁笑出了声音,竟使我当众受到了惩罚。
我的发现起始于梦中飞行。每天夜里做梦我都飞,我对飞行是那样迷恋,只要双脚一点,轻轻跃起,就能离开地面飞向空中。后来,我甚至学会了滑翔,在街道上空,在白桦林梢头,在青青的草地和澄澈的湖面上盘旋。我的身体是那样轻盈,可以随心所欲,运转自如,凭着双臂舒展和双腿弹动,似乎想去哪里就能飞到那里。
我以为在同学中间只有我一个人具有飞行的天赋,可是,有一天我终于弄明白了,每到夜晚,我的小伙伴们也都会在梦中飞腾。那天,我们几个人决定去见我们的老师,让他来解答这个奇妙的问题。
“梦里飞行,说明你们是在长身体呀。”老师解释说。
“为什么只有晚上睡觉时才长?”
“白天你们太淘气,妨碍细胞的生长。到了晚上,细胞就不停地繁殖。”
“那么为什么人在生长的时候就要飞呢?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这是你们的细胞回想起了远古时代,那个时候,人还是飞鸟。”
“人怎么会是鸟?”我们万分惊讶。
“岂止是鸟!人是由简单生命进化来的。最开始是草履虫,后来是鱼,是青蛙,是猴子……所有这些知识,等你们升入高年级,上课时老师都会给你们讲解。”
高年级,离我们是那样遥远,而飞行却仍在继续。和老师的一次谈话,更加激发了我的想象力,我渴望弄明白,人究竟是怎么来的。我想得是那样痴迷,以至于从河里抓到一条鱼,我都会翻来覆去地看个仔细,恨不得从鱼身上发现将来的人应该具有的某些特征。
乡村的孩子从小就知道母亲怀胎九个月才生下婴儿。“为什么是九个月呢?”我绞尽脑汁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想啊想啊,嘿!终于想出了眉目:“哈!这就跟画地图差不多。地上的距离很远很远,在地图上画出来只不过几厘米。人是由细胞构成的……从细胞变成小鱼,经过了很长时间。现在,这一段时间就折合成一个月。从小鱼变成青蛙又得经过很长时间,又折合成一个月。这样推算下来,到变化成人,正好是九个月。”我的发现竞是如此简单明了,我为此感到格外高兴。我想大概还没有人发现这个道理。
又过了三四年,我上了六年级。老师开始给我们上生物课。有一次,年轻的女教师一本正经板着面孔讲人的起源,讲人的发育和进化。这时候,我清清楚楚听见老师说,按照进化论的观点,母腹中的胎儿再现了从简单生命进化成人的过程。当时教室里安静得出奇,大家都默不作声。我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发现,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音。老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费奥多罗夫!……你笑什么?再笑就从教室里出去!”
“奥尔加·伊万诺夫娜,我……我想起了自己的发现……”
教室里一阵笑声。奥尔加·伊万诺夫娜气得脸色苍白,大步朝我走来。
“费奥多罗夫!……你立刻从教室里出吉去……”
我的脸由于困窘和羞愧一下子涨得通红。这时候我意识到,老师误解了我的笑声,以为我的笑不怀好意。幸亏她没有容我解释,不然的话,同学们听见我说自己三年前就发现了进化论,还不笑塌房顶!不过,被轰出教室,站在外面,我倒想出了一条自我安慰的理由,我明白了——世界上重大的发明与发现,有时还面临着受到驱逐和的风险。
祖父的院子
我家有一个大花园,这花园里蜜蜂、蝴蝶、蜻蜒、蚂蚱,样样都有。蝴蝶有白蝴蝶、黄蝴蝶。这种蝴蝶小,不太好看。好看的是大红蝴蝶,满身带着金粉。蜻蜓是金的,蚂蚱是绿的。蜜蜂则嗡嗡地飞着,满身绒毛,落到一朵花上,胖乎乎,圆滚滚,就像一个小毛球,停在上面一动不动了。
花园里边明晃晃的,红的红,绿的绿,新鲜漂亮。
据说这花园,从前是一个果园。祖母喜欢养羊,羊把果树给啃了,果树渐渐地都死了。到我有记忆的时候,园子里还有一棵樱桃树、一棵李子树,因为樱桃和李子都不大结果子,所以觉得它们并不存在。小的时候,只觉得园子里边就有一棵大榆树。这榆树在园子的西北角上,来了风,榆树先呼叫,来了雨,榆树先冒烟。太阳一出来,榆树的叶子就发光了,它们闪烁得和沙滩上的蚌壳一样。
祖父整天都在园子里,我也跟着他在里面转。祖父戴一顶大草帽,我戴一顶小草帽;祖父栽花,我就栽花;祖父拔草,我就拔草。祖父种小白菜的时候,我就在后边,用脚把那下了种的土窝一个一个地溜平。其实,不过是东一脚西一脚地瞎闹。有时不但没有盖上菜种,反而把它踢飞了。
祖父铲地,我也铲地。因为我太小,拿不动锄头杆,祖父就把锄头杆拔下来,让我单拿着那个锄头的“头”来铲。其实哪里是铲,不过是伏在地上,用锄头乱钩一阵。我认不得哪个是苗,哪个是草,往往把谷穗当做野草割掉,把狗尾草当做谷穗留着。
祖父发现我铲的那块地还留着一片狗尾草,就问我:“这是什么?”
我说:“谷子。”
祖父大笑起来,笑够了,把草拔下来,问我:“你每天吃的就是这个吗?”
我说:“是的。”
我看祖父还在笑,就说:“你不信,我到屋里拿来给你看。”
我跑到屋里拿了一个谷穗,远远地抛给祖父,说:“这不是一样的吗?”
祖父把我叫过去,慢慢讲给我听,说谷子是有芒针的,狗尾草却没有,只是毛嘟嘟的,很像狗尾巴。
我并不细看,不过马马虎虎承认下来就是了。一抬头,看见一个黄瓜长大了,我跑过去摘下来,吃黄瓜去了。黄瓜还没有吃完,我又看见一只大蜻蜒从旁边飞过,于是丢下黄瓜追蜻蜒了。蜻蜒飞得那么快,哪里会追得上?好在也没有存心一定要追上,跟着蜻蜒跑几步就又去做别的了。采一朵倭瓜花,捉一个绿蚂蚱,把蚂蚱腿用线绑上,绑了一会儿,线头上只拴着一条腿,蚂蚱不见了。
玩腻了,我又跑到祖父那里乱闹一阵。祖父浇菜,我也过来浇,但不是往菜上浇,而是拿着水瓢,拼尽了力气,把水往天空一扬,大喊着:
“下雨啰!下雨啰!”
太阳在园子里是特别大的,天空是特别高的。太阳光芒四射,亮得使人睁不开眼睛,亮得蚯蚓不敢钻出地面来,蝙蝠不敢从黑暗的地方飞出来。凡是在太阳下的,都是健康的、漂亮的。拍一拍手,仿佛大树都会发出声响;叫一两声,好像对面的土墙都会回答。
花开了,就像睡醒了似的。鸟飞了,就像在天上逛似的。虫子叫了,就像虫子在说话似的。一切都活了,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怎么样,就怎么样,都是自由的。倭瓜愿意爬上架就爬上架,愿意爬上房就爬上房。黄瓜愿意开一朵花,就开一朵花,愿意结一个瓜,就结一个瓜。若都不愿意,就是一个瓜也不结,一朵花也不开,也没有人问它。玉米愿意长多高就长多高,它若愿意长上天去,也没有人管。蝴蝶随意地飞,一会儿从墙头上飞来一对黄蝴蝶,一会儿又从墙头上飞走一只白蝴蝶。它们是从谁家来的,又飞到谁家去?太阳也不知道。
天空蓝悠悠的,又高又远。
白云来了,一大团一大团的,从祖父的头上飘过,好像要压到了祖父的草帽上。
我玩累了,就在房子底下找个阴凉的地方睡着了。不用枕头,不用席子,把草帽遮在脸上就睡了。
晏子使楚
春秋末期,齐国和楚国都是大国。
有一回,齐王派大夫晏子去访问楚国。楚王仗着自己国势强盛,想乘机侮辱晏子,显显楚国的威风。
楚王知道晏子身材矮小,就叫人在城门旁边开了一个五尺来高的洞。晏子来到楚国,楚王叫人把城门关了,让晏子从这个洞进去。晏子看了看,对接待的人说:“这是个狗洞,不是城门。只有访问‘狗国’,才从狗洞进去。我在这儿等一会儿。你们先去问个明白,楚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国家?”接待的人立刻把晏子的话传给了楚王。楚王只好吩咐大开城门,迎接晏子。
晏子见了楚王。楚王瞅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说:“难道齐国没有人了吗?”晏子严肃地回答:“这是什么话?我国首都临淄住满了人。大伙儿把袖子举起来,就是一片云;大伙儿甩一把汗,就是一阵雨;街上的行人肩膀擦着肩膀,脚尖碰着脚跟。大王怎么说齐国没有人呢?”楚王说:“既然有这么多人,为什么打发你来呢?”晏子装着很为难的样子,说:“您这一问,我实在不好回答。撒谎吧,怕犯了欺骗大王的罪;说实话吧,又怕大王生气。”楚王说:“实话实说,我不生气。”晏子拱了拱手,说:“敝国有个规矩:访问上等的国家,就派上等人去;访问下等的国家,就派下等人去。我最不中用,所以派到这儿来了。”说着他故意笑了笑,楚王只好陪着笑。
楚王安排酒席招待晏子。正当他们吃得高兴的时候,有两个武士押着一个囚犯,从堂下走过。楚王看见了,问他们:“那个囚犯犯的什么罪?他是哪里人?”武士回答说:“犯了盗窃罪,是齐国人。”楚王笑嘻嘻地对晏子说:“齐国人怎么这样没出息,干这种事?”楚国的大臣们听了,都得意扬扬地笑起来,以为这一下可让晏子丢尽了脸了。哪知晏子面不改色,站起来,说:“大王怎么不知道哇?淮南的柑橘,又大又甜。可是橘树一种到淮北,就只能结又小又苦的枳,还不是因为水土不同吗?同样道理,齐国人在齐居乐业,好好地劳动,一到楚国,就做起盗贼来了,也许是两国的水土不同吧。”楚王听了,只好赔不是,说:“我原来想取笑大夫,没想到反让大夫取笑了。”
从这以后,楚王不敢不尊重晏子了。
金色的鱼钩
1935年秋天,红四方面军进入草地,许多同志得了肠胃病。我和两个小同志病得实在跟不上队伍了,指导员派炊事班长照顾我们,让我们走在后面。
炊事班长快四十岁了,个儿挺高,背有点儿驼,四方脸,高颧骨,脸上布满皱纹,两鬓都斑白了。因为全连数他岁数大,对大家又特别亲,大伙都叫他“老班长”。
三个病号走不快,一天只走二十来里路。一路上,老班长带我们走一阵歇一阵。到了宿营地,他就到处去找野菜,和着青稞面给我们做饭。不到半个月,两袋青稞面吃完了。饥饿威胁着我们。老班长到处找野菜,挖草根,可是光吃这些东西怎么行呢!老班长看我们一天天瘦下去,他整夜整夜地合不拢眼。其实他这些天瘦得比我们还厉害呢。
一天,他在一个水塘边给我们洗衣裳,忽然看见一条鱼跳出水面。他喜出望外地跑回来,取出一根缝衣针,烧红了,弯成了钓鱼钩。这天夜里,我们就吃到了新鲜的鱼汤。尽管没加作料,可我们觉得没有比这鱼汤更鲜美的了,端起碗来吃了个精光。
以后,老班长尽可能找有水塘的地方宿营,把我们安顿好,就带着鱼钩出去了。第二天,他总能端着热气腾腾的鲜鱼野菜汤给我们吃。我们虽然还是一天一天衰弱下去,比起光吃草根野菜来毕竟好多啦。可是老班长自己呢,我从来没见他吃过一点儿鱼。
有一次,我禁不住问他:“老班长,你怎么不吃鱼啊?”
他摸了摸嘴,好像回味似的说:“吃过了。我一起锅就吃,比你们还先吃呢。”
我不信,等他收拾完碗筷走了,就悄悄地跟着他。走近前一看,啊!我不由得呆住了。他坐在那里捧着搪瓷碗,嚼着几根草根和我们吃剩的鱼骨头,嚼了一会儿,就皱紧眉头硬咽下去。我觉得好像有万根钢针扎着喉管,失声喊起来:“老班长,你怎么……”
老班长猛抬起头,看见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手里的搪瓷碗,就支吾着说:“我,我早就吃过了。看到碗里还没吃干净,扔了怪可惜的……”
“不,我全知道了。”我打断了他的话。
老班长转身朝两个小同志睡觉的地方看了一眼,一把把我搂到身边,轻声说:“小声点儿,小梁!咱俩是党员,你既然知道了,可不要再告诉别人。”
“可是,你也要爱惜自己啊!”
“不要紧,我身体还结实。”他抬起头,望着夜色弥漫的草地。好久,才用低沉的声音说,“指导员把你们三个人交给我,他临走的时候说:‘他们年轻。一路上,你是上级,是保姆,是勤务员,无论多么艰苦,也要把他们带出草地。’小梁,你看这草地,无边无涯,没个尽头。我估计,还要二十多天才能走出去。熬过这二十多天不简单啊!眼看你们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衰弱,只要哪一天吃不上东西,说不定就会起不来,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去向党报告呢?难道我能说,‘指导员,我把同志们留在草地上,我自己克服了困难出来啦’?”
“可是,你总该跟我们一起吃一点儿呀!”
“不行,太少啦。”他轻轻地摇摇头,“小梁,说真的,弄点儿吃的不容易啊!有时候等了半夜,也不见鱼上钩。为了弄一点儿鱼饵(ěr),我翻了多少草皮也找不到一条蚯蚓……还有,我的眼睛坏了,天色一暗,找野菜就得一棵一棵地摸……”
我再也忍不住了,抢着说:“老班长,以后我帮你一起找,我看得见。”
“不,咱们不是早就分好工了吗?再说,你的病也不轻,不好好休息会支持不住的。”
我还坚持我的意见。老班长忽然严厉地说:“小梁同志,党员要服从党的分配。你的任务是坚持走路,安定两个小同志的情绪,增强他们的信心!”
望着他那十分严峻的脸,我一句话也说不上来,竟扑倒在他怀里哭了。
第二天,老班长端来的鱼汤特别少,每个搪瓷碗里只有小半条猫鱼,上面漂着一丁点儿野菜。他笑着说:“吃吧,就是少了点儿。唉!一条好大的鱼已经上了钩,又跑啦!”
我端起搪瓷碗,觉得这个碗有千斤重,怎么也送不到嘴边。两个小同志不知道为什么,也端着碗不往嘴边送。老班长看到这情况,收敛了笑容,眉头拧成了疙瘩。他说:“怎么了,吃不下?要是不吃,咱们就走不出这草地。同志们,为了,你们必须吃下去。小梁,你不要太脆弱!”最后这句话是严厉的,意思只有我知道。
我把碗端到嘴边,泪珠大颗大颗地落在热气腾腾的鱼汤里。我悄悄背转身,擦擦眼睛,大口大口地咽着鱼汤。老班长看着我们吃完,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了,嘴边露出了一丝笑意。可是我的心里好像塞了铅块似的,沉重极了。
挨了一天又一天,渐渐接近草地的边了,我们的病却越来越重。我还能勉强挺着走路,那两个小同志连直起腰来的力气也没有了。老班长虽然瘦得只剩皮包骨头,眼睛深深地陷了下去,还一直用饱满的情绪鼓励着我们。我们就这样扶一段,搀一段,终于走到草地边上。远处,重重叠叠的山峰已经看得见了。
这天上午,老班长快活地说:“同志们,咱们在这儿停一下,好好弄点儿吃的,鼓一鼓劲,一口气走出草地去。”说罢,他就拿起鱼钩找水塘去了。
我们的精神特别好,四处去找野菜,拾干草,好像过节似的。但是过了好久,还不见老班长回来。我们四面寻找,最后在一个水塘旁边找到了他,他已经昏迷不醒了。
我们都着慌了。过雪山的时候有过不少这样的例子,战士用惊人的毅力支持着自己的生命,但是一倒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要挽救老班长,最好的办法是让他赶快吃些东西。我们立即分了工,我去钓鱼,剩下的一个人照料老班长,一个人生火。
我蹲在水边,心里不停地念叨:“鱼啊!快些来吧!这是挽救一个战士的生命啊!”可是越性急,鱼越不上钩。等了好久,好容易看到漂在水面的芦秆动了一下,赶紧掣起钓竿,总算钓上来一条两三寸长的小鱼。
当我俯下身子,把鱼汤送到老班长嘴边的时候,老班长已经奄奄一息了。他微微地睁开眼睛,看见我端着的鱼汤,头一句话就说:“小梁,别浪费东西了。我……我不行啦。你们吃吧!还有二十多里路,吃完了,一定要走出草地去!”
“老班长,你吃啊!我们抬也要把你抬出草地去!”我几乎要哭出来了。
“不,你们吃吧。你们一定要走出草地去!见着指导员,告诉他,我没完成党交给我的任务,没把你们照顾好。看,你们都瘦得……”
老班长用粗糙的手抚摸着我的头。突然间,他的手垂了下去。
“老班长!老班长!”我们叫起来。但是老班长,他,他的眼睛慢慢地闭上了。
我们扑在老班长身上,抽噎着,很久很久。
擦干了眼泪,我把老班长留下的鱼钩小心地包起来,放在贴身的衣兜里。我想,等胜利以后,一定要把它送到烈士纪念馆去,让我们的子子孙孙都来瞻仰它。在这个长满了红锈的鱼钩上,闪烁着灿烂的金色的光芒!
将相和
战国时候,秦国最强,常常进攻别的国家。
有一回,赵王得了一件无价之宝,叫和氏璧。秦王知道了,就写一封信给赵王,说愿意拿十五座城换这块璧。
赵王接到了信非常着急,立即召集大臣来商议。大家说秦王不过想把和氏璧骗到手罢了,不能上他的当,可是不答应,又怕他派兵来进攻。
正在为难的时候,有人说有个叫蔺相如的,勇敢机智,也许他能解决这个难题。
赵王把蔺相如找来,问他该怎么办。
蔺相如想了一会儿,说∶“我愿意带着和氏璧到秦国去。如果秦王真的拿十五座城来换,我就把璧交给他;如果他不肯交出十五座城,我一定把璧送回来。那时候秦国理屈,就没有动兵的理由。”
赵王和大臣们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派蔺相如带着和氏璧到秦国去。
蔺相如到了秦国,进宫见了秦王,献上和氏璧。秦王双手捧住璧,一边看一边称赞,绝口不提十五座城的事。蔺相如看这情形,知道秦王没有拿城换璧的诚意,就上前一步,说∶“这块璧有点儿小毛病,让我指给您看。”秦王听他这么一说,就把和氏璧交给了蔺相如。蔺相如捧着璧,往后退了几步,靠着柱子站定。他理直气壮地说∶“我看您并不想交付十五座城。现在璧在我手里,您要是强逼我,我的脑袋和璧就一块儿撞碎在这柱子上!”说着,他举起和氏璧就要向柱子上撞。秦王怕他真的把璧撞碎了,连忙说一切都好商量,就叫人拿出地图,把允诺划归赵国的十五座城指给他看。蔺相如说和氏璧是无价之宝,要举行个隆重的典礼,他才肯交出来。秦王只好跟他约定了举行典礼的日期。
蔺相如知道秦王丝毫没有拿城换璧的诚意,一回到宾馆,就叫手下人化了装,带着和氏璧抄小路先回赵国去了。到了举行典礼那一天,蔺相如进宫见了秦王,大大方方地说∶“和氏璧已经送回赵国去了。您如果有诚意的话,先把十五座城交给我国,我国马上派人把璧送来,决不失信。不然,您杀了我也没有用,天下的人都知道秦国是从来不讲信用的!”秦王没有办法,只得客客气气地把蔺相如送回赵国。
这就是“完璧归赵”的故事。蔺相如立了功,赵王封他做上大夫。
过了几年,秦王约赵王在渑池会见。赵王和大臣们商议说∶“去吧,怕有危险;不去吧,又显得太胆怯。”蔺相如认为对秦王不能示弱,还是去的好,赵王才决定动身,让蔺相如随行。大将军廉颇带着送他们到边界上,作好了抵御秦兵的准备。
赵王到了渑池,会见了秦王。秦王要赵王鼓瑟。赵王不好推辞,鼓了一段。秦王就叫人记录下来,说在渑池会上,赵王为秦王鼓瑟。
蔺相如看秦王这样侮辱赵王,生气极了。他走到秦王面前,说∶“请您为赵王击缶。”秦王拒绝了。蔺相如再要求,秦王还是拒绝。蔺相如说∶“您现在离我只有五步远。您不答应,我就跟您拼了!”秦王被逼得没法,只好敲了一下缶。蔺相如也叫人记录下来,说在渑池会上,秦王为赵王击缶。
秦王没占到便宜。他知道廉颇已经在边境上作好了准备,不敢拿赵王怎么样,只好让赵王回去。
蔺相如在渑池会上又立了功。赵王封蔺相如为上卿,职位比廉颇高。
廉颇很不服气,他对别人说∶“我廉颇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立下许多大功。他蔺相如有什么能耐,就靠一张嘴,反而爬到我头上去了。我碰见他,得给他个下不了台!”这话传到蔺相如耳朵里,蔺相如就请病假不上朝,免得跟廉颇见面。
有一天,蔺相如坐车出去,远远看见廉颇骑着高头大马过来了,他赶紧叫车夫把车往回赶。蔺相如手下的人可看不顺眼了。他们说,蔺相如见了廉颇像老鼠见了猫似的,为什么要怕他呢!蔺相如对他们说∶“诸位请想一想,廉将军和秦王比,谁厉害?”他们说∶“当然秦王厉害!”蔺相如说∶“秦王我都不怕,会怕廉将军吗?大家知道,秦王不敢进攻我们赵国,就因为武有廉颇,文有蔺相如。如果我们俩闹不和,就会削弱赵国的力量,秦国必然乘机来打我们。我所以避着廉将军,为的是我们赵国啊!”
蔺相如的话传到了廉颇的耳朵里。廉颇静下心来想了想,觉得自己为了争一口气,就不顾国家的利益,真不应该。于是,他脱下战袍,背上荆条,到蔺相如门上请罪。蔺相如见廉颇来负荆请罪,连忙热情地出来迎接。从此以后,他们俩成了好朋友,同心协力保卫赵国。
草船借箭
周瑜看到诸葛亮挺有才干,心里很妒忌。
有一天,周瑜请诸葛亮商议军事,说∶“我们就要跟曹军交战。水上交战,用什么兵器最好?”诸葛亮说∶“用弓箭最好。”周瑜说∶“对,先生跟我想的一样。现在军中缺箭,想请先生负责赶造十万支。这是公事,希望先生不要推却。”诸葛亮说∶“都督委托,当然照办。不知道这十万支箭什么时候用?”周瑜问∶“十天造得好吗?”诸葛亮说∶“既然就要交战,十天造好,必然误了大事。”周瑜问∶“先生预计几天可以造好?”诸葛亮说∶“只要三天。”周瑜说∶“军情紧急,可不能开玩笑。”诸葛亮说∶“怎么敢跟都督开玩笑?我愿意立下军令状,三天造不好,甘受惩罚。”周瑜很高兴,叫诸葛亮当面立下军令状,又摆了酒席招待他。诸葛亮说∶“今天来不及了。从明天起,到第三天,请派五百个军士到江边来搬箭。”诸葛亮喝了几杯酒就走了。
鲁肃对周瑜说∶“十万支箭,三天怎么造得成呢?诸葛亮说的是假话吧?”周瑜说∶“是他自己说的,我可没逼他。我得吩咐军匠们,叫他们故意迟延,造箭用的材料,不给他准备齐全。到时候造不成,定他的罪,他就没话可说了。你去探听探听,看他怎么打算,回来报告我。”
鲁肃见了诸葛亮。诸葛亮说∶“三天之内要造十万支箭,得请你帮帮我的忙。”鲁肃说∶“都是你自己找的,我怎么帮得了你的忙?”诸葛亮说∶“你借给我二十条船,每条船上要三十名军士。船用青布幔子遮起来,还要一千多个草把子,排在船的两边。我自有妙用。第三天管保有十万支箭。不过不能让都督知道。他要是知道了,我的计划就完了。”
鲁肃答应了。他不知道诸葛亮借船有什么用,回来报告周瑜,果然不提借船的事,只说诸葛亮不用竹子、翎毛、胶漆这些材料。周瑜疑惑起来,说∶“到了第三天,看他怎么办!”
鲁肃私自拨了二十条快船,每条船上配三十名军士,照诸葛亮说的,布置好青布幔子和草把子,等诸葛亮调度。第一天,不见诸葛亮有什么动静;第二天,仍然不见诸葛亮有什么动静;直到第三天四更时候,诸葛亮秘密地把鲁肃请到船里。鲁肃问他∶“你叫我来做什么?”诸葛亮说∶“请你一起去取箭。”鲁肃问∶“哪里去取?”诸葛亮说∶“不用问,去了就知道。”诸葛亮吩咐把二十条船用绳索连接起来,朝北岸开去。
这时候大雾漫天,江上连面对面都看不清。天还没亮,船已经靠近曹军的水寨。诸葛亮下令把船头朝西,船尾朝东,一字摆开,又叫船上的军士一边擂鼓,一边大声呐喊。鲁肃吃惊地说∶“如果曹兵出来,怎么办?”诸葛亮笑着说∶“雾这样大,曹操一定不敢派兵出来。我们只管饮酒取乐,天亮了就回去。”
曹操听到鼓声和呐喊声,就下令说∶“江上雾很大,敌人忽然来攻,我们看不清虚实,不要轻易出动。只叫弓弩手朝他们射箭,不让他们近前。”他派人去旱寨调来六千名弓弩手,到江边支援水军。一万多名弓弩手一齐朝江中放箭,箭好像下雨一样。诸葛亮又下令把船掉过来,船头朝东,船尾朝西,仍旧擂鼓呐喊,逼近曹军水寨去受箭。
天渐渐亮了,雾还没有散。这时候,船两边的草把子上都插满了箭。诸葛亮吩咐军士齐声高喊“谢谢曹丞相的箭!”接着叫二十条船驶回南岸。曹操知道上了当,可是这边的船顺风顺水,已经驶出二十多里,要追也来不及了。
二十条船靠岸的时候,周瑜派来的五百个军士正好来到江边搬箭。每条船大约有五六千支箭,二十条船总共有十万多支。鲁肃见了周瑜,告诉他借箭的经过。周瑜长叹一声,说∶“诸葛亮神机妙算,我真比不上他!”
景阳冈
武松在路上行了几日,来到阳谷县地面,离县城还远。正是晌午时候,武松走得肚中饥渴,望见前面有一家酒店,门前挑着一面旗,上头写着五个字∶“三碗不过冈。”
武松走进店里坐下,把哨棒靠在一边,叫道∶“主人家,快拿酒来吃。”只见店家拿了三只碗,一双筷子,一盘熟菜,放在武松面前,满满筛了一碗酒。武松拿起碗来一饮而尽,叫道∶“这酒真有气力!主人家,有饱肚的拿些来吃。”店家道∶“只有熟牛肉。”武松道∶“好的切二三斤来。”店家切了二斤熟牛肉,装了一大盘子,拿来放在武松面前,再筛一碗酒。武松吃了道∶“好酒!”店家又筛了一碗。
恰好吃了三碗酒,店家再也不来筛了。武松敲着桌子叫道∶“主人家,怎么不来筛酒?”店家道∶“客官,要肉就添来。”武松道∶“酒也要,肉也再切些来。”店家道∶“肉就添来,酒却不添了。”武松道∶“这可奇怪了!你如何不肯卖酒给我吃?”店家道∶“客官,你应该看见,我门前旗上明明写着‘三碗不过冈’。”武松道∶“怎么叫做‘三碗不过冈’?”店家道∶“我家的酒虽然是村里的酒,可是比得上老酒的滋味。但凡客人来我店中,吃了三碗的,就醉了,过不得前面的山冈去。因此叫做‘三碗不过冈’。过往客人都知道,只吃三碗,就不再问。”武松笑道∶“原来这样。我吃了三碗,如何不醉?”店家道∶“我这酒叫做‘透瓶香’,又叫做‘出门倒’,初入口时只觉得好吃,一会儿就醉倒了。”武松从身边拿出些银子来,叫道∶“别胡说!难道不付你钱!再筛三碗来!”
店家无奈,只好又给武松筛酒。武松前后共吃了十八碗。吃完了,提着哨棒就走。店家赶出来叫道∶“客官哪里去?”武松站住了问道∶“叫我做什么,我又不少你酒钱!”店家叫道∶“我是好意,你回来看看这抄下来的官府的榜文。”武松道∶“什么榜文?”店家道∶“如今前面景阳冈上有只吊睛白额大虫,天晚了出来伤人,已经伤了三二十条大汉性命。官府限期叫猎户去捉。冈下路口都有榜文,教往来客人结伙成对趁午间过冈,其余时候不许过冈。单身客人一定要结伴才能过冈。这时候天快晚了,你还过冈,岂不白白送了自家性命?不如就在我家歇了,等明日凑了三二十人,一齐好过冈。”武松听了,笑道∶“我是清河县人,这条景阳冈少说也走过了一二十遭,几时听说有大虫!你别说这样的话来吓我。就有大虫,我也不怕。”店家道∶“我是好意救你,你不信,进来看官府的榜文。”武松道∶“就真的有虎,我也不怕。你留我在家里歇,莫不是半夜三更要谋我钱财,害我性命,却把大虫吓唬我?”店家道∶“我是一片好心,你反当做恶意。你不相信我,请你自己走吧!”一面说一面摇着头,走进店里去了。
武松提了哨棒,大踏步走上景阳冈来。大约走了四五里路,来到冈下,看见一棵大树,树干上刮去了皮,一片白,上面写着两行字。武松抬头看时,上面写道∶“近因景阳冈大虫伤人,但有过往客商,可趁午间结伙成队过冈,请勿自误。”武松看了,笑道∶“这是店家的诡计,吓唬那些胆小的人到他家里去歇。我怕什么!”武松拖着哨棒走上冈来。这时天快晚了,一轮红日慢慢地落下山去。
武松趁着酒兴,只管走上冈来。不到半里路,看见一座破烂的山神庙。走到庙前,看见庙门上贴着一张榜文,上面盖着官府的印信。武松读了才知道真的有虎。武松想∶“转身回酒店吧,一定会叫店家耻笑,算不得好汉,不能回去。”细想了一回,说道∶“怕什么,只管上去,看看怎么样。”武松一面走,一面把毡笠儿掀在脊梁上,把哨棒插在腰间。回头一看,红日渐渐地坠下去了。
这正是十月间天气,日短夜长,天容易黑。武松自言自语道∶“哪儿有什么大虫!是人自己害怕了,不敢上山。”
武松走了一程,酒力发作,热起来了,一只手提着哨棒,一只手把胸膛敞开,踉踉跄跄,奔过乱树林来。见一块光滑的大青石,武松把哨棒靠在一边,躺下来想睡一觉。忽然起了一阵狂风。那一阵风过了,只听见乱树背后扑地一声响,跳出一只吊睛白额大虫来。
武松见了,叫声“啊呀!”从青石上翻身下来,把哨棒拿在手里,闪在青石旁边。那只大虫又饥又渴,把两只前爪在地下按了一按,望上一扑,从半空里蹿下来。武松吃那一惊,酒都变做冷汗出了。说时迟,那时快,武松见大虫扑来,一闪,闪在大虫背后。大虫背后看人最难,就把前爪搭在地下,把腰胯一掀。武松一闪,又闪在一边。大虫见掀他不着,吼一声,就像半天里起了个霹雳,震得那山冈也动了。接着把铁棒似的虎尾倒竖起来一剪。武松一闪,又闪在一边。
原来大虫抓人,只是一扑,一掀,一剪,三般都抓不着,劲儿先就泄了一半。那只大虫剪不着,再吼了一声,一兜兜回来。武松见大虫翻身回来,就双手抡起哨棒,使尽平生气力,从半空劈下来。只听见一声响,簌地把那树连枝带叶打下来。定睛一看,一棒劈不着大虫,原来打急了,却打在树上,把那条哨棒折做两截,只拿着一半在手里。
那只大虫咆哮着,发起性来,翻身又扑过来。武松又一跳,退了十步远。那只大虫恰好把两只前爪搭在武松面前。武松把半截哨棒丢在一边,两只手就势把大虫顶花皮揪住,往下按去。那只大虫想要挣扎,武松使尽气力按定,哪里肯放半点儿松!武松把脚往大虫面门上眼睛里只顾乱踢。那只大虫咆哮起来,不住地扒身底下的泥,扒起了两堆黄泥,成了一个土坑。武松把那只大虫一直按下黄泥坑里去。那只大虫叫武松弄得没有一些气力了。武松用左手紧紧地揪住大虫的顶花皮,空出右手来,提起铁锤般大小的拳头,使尽平生气力只顾打。打了五六十拳,那只大虫眼里,口里,鼻子里,耳朵里,都迸出鲜血来,一点儿也不能动弹了,只剩下口里喘气。
武松放了手,去树边找那条打折的哨棒,只怕大虫不死,用棒子又打了一回,眼看那大虫气儿都没了,才丢开哨棒。武松心里想道∶“我就把这只死大虫拖下冈去。”就血泊里用双手来提,哪里提得动!原来武松使尽了气力,手脚都酥软了。
武松回到青石上坐了半歇,想道∶“天色看看黑了,如果再跳出一只大虫来,却怎么斗得过?还是先下冈去,明早再来理会。”武松在石头边找到了毡笠儿,转过乱树林边,一步步挨下冈来。
猴王出世
海外有一国土,名曰傲来国。国近大海,海中有一座名山,唤为花果山。那座山正当顶上,有一块仙石,其石有三丈六尺五寸高,有二丈四尺围圆。四面更无树木遮阴,左右倒有芝兰相衬。盖自开辟以来,每受天真地秀,日精月华,感之既久,遂(suì)有灵通之意。内育仙胞,一日迸裂,产一石卵,似圆球样大。因见风,化作一个石猴。那猴在山中,却会行走跳跃,食草木,饮涧泉,采山花,觅树果;与狼虫为伴,虎豹为群,獐(zhāng)鹿为友,猕(mí)猿(yuán)为亲;夜宿石崖之下,朝游峰洞之中。
一朝天气炎热,与群猴避暑,都在松阴之下顽(wán)耍。一群猴子耍了一会儿,却去那山涧中洗澡。见那股涧水奔流,真个似滚瓜涌溅。古云:“禽有禽言,兽有兽语。”众猴都道:“这股水不知是哪里的水。我们今日赶闲无事,顺涧边往上溜头寻看源流,耍子去耶(yé)!”喊一声,都拖男挈(qiè)女,唤弟呼兄,一齐跑来,顺涧爬山,直至源流之处,乃是一股瀑布飞泉。众猴拍手称扬道:“好水!好水!原来此处远通山脚之下,直接大海之波。”又道:“哪一个有本事的,钻进去寻个源头出来,不伤身体者,我等即拜他为王。”连呼了三声,忽见丛杂中跳出一个石猴,应声高叫道:“我进去!我进去!”他瞑(míng)目蹲身,将身一纵,径跳入瀑布泉中,忽睁睛抬头观看,那里边却无水无波,明明朗朗的一架桥梁。他住了身,定了神,仔细再看,原来是座铁板桥。桥下之水,冲贯于石窍(qiào)之间,倒挂流出去,遮闭了桥门。却又欠身上桥头,再走再看,却似有人家住处一般,真个好所在。石猴看罢多时,跳过桥中间,左右观看,只见正当中有一石碣(jié)。碣上有一行楷书大字,镌(juān)着“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
石猴喜不自胜,急抽身往外便走,复瞑目蹲身,跳出水外,打了两个呵呵道:“大造化!大造化!”众猴把他围住,问道:“里面怎么样?水有多深?”石猴道:“没水!没水!原来是一座铁板桥。桥那边是一座天造地设的家当。”众猴道:“怎见得是个家当?”石猴笑道:“这股水乃是桥下冲贯石窍,倒挂下来遮闭门户的。桥边有花有树,乃是一座石房。房内有石锅、石灶、石碗、石盆、石床、石凳。中间一块石碣上,镌着‘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真个是我们安身之处。里面且是宽阔,容得千百口老小。我们都进去住,也省得受老天之气。”
众猴听得,个个欢喜。都道:“你还先走,带我们进去,进去!”石猴却又瞑目蹲身,往里一跳,叫道:“都随我进来!进来!”那些猴有胆大的,都跳进去了;胆小的,一个个伸头缩颈,抓耳挠(náo)腮,大声叫喊,缠一会儿,也都进去了。跳过桥头,一个个抢盆夺碗,占灶争床,搬过来,移过去,正是猴性顽劣,再无一个宁时,只搬得力倦神疲方止。石猴端坐上面道:“列位呵,‘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你们才说有本事进得来,出得去,不伤身体者,就拜他为王。我如今进来又出去,出去又进来,寻了这一个洞天与列位安眠稳睡,各享成家之福,何不拜我为王?”众猴听说,即拱伏无违。一个个序齿排班,朝上礼拜,都称“千岁大王”。自此,石猴高登王位,将“石”字隐了,遂称美猴王。
彩色的非洲
非洲真是一个色彩斑斓的世界啊!蓝天、骄阳、绿树、红土、鲜花,以及皮肤油黑发亮的非洲人,构成了七彩的非洲!
作为彩色之源的赤道骄阳,是那么炽热、那么明亮。金灿灿的阳光,映照得天空格外的蓝,好似透明的蓝宝石。到了旱季,蓝天之上没有一丝云彩,浩瀚的天穹显得并不十分高远,蔚蓝的天和湛蓝的海,在地平线上交汇,你会觉得非洲的蓝天似乎离我们更近些。
充沛的阳光和雨水,使得除了沙漠之外的非洲大地,繁花似锦,绿海荡波,满眼是绿色,处处是花海。无论是乡村、市郊还是城里,到处开放着五颜六色的花,不过大多是野花,比我们栽在盆里的花还要硕大,还要茂盛,还要鲜艳。非洲的花之所以多,是因为那里的花开花,草开花,灌木开花,许多树也开花。芒果树开的是星星点点的白花,仙人树开的是金灿灿的黄花,玉兰树高擎着白色或白里透青的玉杯,火炬树绽开的花朵比绿叶还多,一棵似一团火,一排是一片霞。到了开花季节,一条条街道,都成了彩色的长河。人在街上走,就像置身于花海深处。还有一种叫做花树的树,更是妙不可言,远远看去,树上像是开满五彩缤纷的花,非常壮观。走近一看,却是满树的彩叶,紫的、黄的、绿的、红的,好似含情脉脉的少女,向人们频频点头。
非洲不仅植物世界是彩色的,动物世界也是彩色的。在扎伊尔维龙加天然动物园里,有七彩的巨蟒、黑白相间的斑马,有数不清的红羽鸟、各种颜色交织的五彩鸟,有美丽温顺的梅花鹿,更有非洲雄狮、河马、金钱豹和象群。也许你会说,这些动物在我国的动物园大都会看到。可是多达一万四千多种的非洲蝴蝶,只有在非洲才能大饱眼福。仅仅是被人称为蝴蝶王国的刚果,蝴蝶就有几千种。单单在一家大宾馆我们就看到几百种蝴蝶。那些蝴蝶经过防腐处理,制成了精美的工艺品。其颜色不仅有赤橙黄绿青蓝紫,而且在不断地变幻着,交织着,渗透着,辉映着。令你目不暇接,不住地发出赞叹。这还是凝固的色彩呢你若到盛产蝴蝶的刚果奥旺多省,置身于五彩缤纷的蝴蝶世界,细细聆听这彩色小天使飞翔的轻微音韵,简直如同步入仙境。
非洲的自然景观是彩色的,非洲人的日常生活也无一不是彩色的。他们特别注重服装颜色的鲜亮耀眼。不管男女老少都喜欢穿花衣服,妇女则更讲究颜色的搭配,喜欢颜色有较大的反差,那些蓝底白花、黄底红花、红绿相间的大花布,最为畅销。你在节日的市场上放眼望去,看到的是花花绿绿的衣服交汇成的彩色的河流。在富裕人家的餐桌上,牛排上有殷红的血,水果沙拉五光十色,各种饮料像是流动的颜色;在不太宽裕的家庭,木薯是粉红色的,香蕉是金黄的,西瓜是红沙瓤的,取之不尽的芒果则黄中透红。非洲人的住房,虽然大都是不甚宽大的白铁顶房屋,但许多房子掩映在绿树红花之中。你若住在宾馆里,房内房外皆是五颜六色。在扎伊尔戈马的卡里布宾馆,满眼都是鲜花爬满的围墙,鲜花点缀的庭院,鲜花铺满的小径。在这个城市的乐尼拉宾馆,大堂和餐厅的装饰都是和大自然融为一体的。最具特色的是,门厅陈列着大小不一的三个独木舟,舟为黑红色,是用上好的木材凿成的,舟里种着绿草彩花。置身这座宾馆,仿佛回到了大自然的怀抱,沉醉在一种古朴、悠远的境界之中。
非洲的艺术也是彩色的。非洲人的绘画——无论是木雕挂画、沙画,还是龟壳画、蝴蝶画,是彩色的;非洲人的工艺品,无论是黑木雕、灰木雕,还是象牙雕,是彩色的;非洲人强悍、粗犷的音乐、舞蹈更是彩色的。如果你有幸参加他们的篝火晚会,看到熊熊燃烧的火焰旁身穿花衣裙欢跳的人群,不,那是流动的、五彩的旋律,你就会更深地领悟非洲彩色的美,非洲彩色的涌动与无限的活力。
啊,非洲,好一个多姿多彩的世界。
一件运动衫
康威老先生叫我去他那儿一趟。
我到他家,老先生叫我把他的一双旧鞋送到城里吉特勒先生的鞋店修一下。我们两家是邻居。康威老先生年事已高,帮他做点儿事是应该的。
就在我等着他把鞋脱下来的时候,一辆小轿车开过来,一位先生带着小男孩走下车,想要点儿水喝。这时,小男孩身上的红色运动衫引起了我的注意。这是我见到的最漂亮的一件运动衫,前面印着一只蓝色的仰着头的大角麋鹿。
小男孩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大,14岁左右。他喝着水,康威老先生养的两只小狗咬起他的鞋带。小男孩转过身来和小狗一块儿玩起来。我大着胆子上前,问小男孩运动衫是在哪儿买的,多少钱一件。他告诉我在城里的商店,货架上全是这种运动衫。
他们走了以后,康威老先生用报纸将旧鞋包好,从衣兜里掏出1美元45美分,对我说:“对不起,孩子,我只有这一点儿钱了。”
我夹着老先生的鞋要走时,他叫住我:“快点儿把鞋修好。告诉吉特勒先生,我就坐在这里等你回来。”
我一边走,一边想着那件红色运动衫。回到家,我对妈妈讲了那个小男孩穿的红色运动衫以及上面印的蓝色大角麋鹿有多棒。没一会儿,妈妈给了我3美元。
到了城里,我先到小男孩告诉我的那家大商店,找到挂着那种运动衫的柜台,毫不犹豫地用3美元买了一件,一出商店我就穿上了,心里充满了自豪。
在吉特勒先生的鞋店里,我将鞋子放在柜台上。他检查了一下鞋子,然后转过身瞧着我,摇了摇头,说:“没法再修了,鞋底全坏了。”
我夹着那双旧鞋走出了鞋店。
我在街角抱着鞋站了一会儿,好像看到老人在小屋里赤脚等着我。我瞥了一眼这双老人穿得不能再穿的破鞋子,心想这双鞋子可能是他最亲近的东西了。
我又一次站在商店的门口,把运动衫脱下来走进了商店。
我向售货员说明为什么要买一双鞋。
“噢,我认识那位老先生,他来过几次。”售货员和颜悦色地说,“他常想要双软点儿的鞋子。我这儿还有几双。”
她转身拿出一个鞋盒,盒子上的标价:4美元50美分。
“我用这件运动衫再加上1美元45美分买下这双鞋,可以吗?”
售货员没说什么,她拿起一双长腰袜子,放进鞋盒里。
我把那件印着骄傲的仰着头的大角麋鹿的运动衫放在柜台上,抱着鞋盒走出商店。
我走回那间熟悉的小屋,一本正经地对康威老先生说:“吉特勒先生说你的鞋不能再修了,鞋底全坏了。”
老先生的眼睛里没有流露出失望。“噢,那就算了,把鞋放在这儿,我自己还能修一修,再穿一段时间。”
我打开鞋盒,那双崭新的软皮鞋呈现在他面前,他那双大手拿着鞋,不停地抚摸着,泪水从面颊流了下来。他站起身,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件印着仰着头的大角麋鹿红色运动衫。
“我早上看到你眼睛一直盯着这件红色运动衫。当那父子俩人打猎回来时,我用一只小狗跟那个小男孩换了他的运动衫……”下载本文